奶奶的娘家是滹沱河南边的马里村,老家的人俗称“河南里”。奶奶不识字,属于纯正是庄稼人,有着最底层农民所具有的所有美德。比如勤劳,善良,勤俭,朴实,真诚等等。这一切,在奶奶的身上体现最为充分。从我记事起,奶奶从没一刻歇息,总是在不停地忙碌。比如到了冬天的深夜,奶奶还在纺线,昏黄的电灯下,奶奶摇着纺车,在纺线子。棉花先弹成穰子,再纺成线,还要经过复杂的上色、经线等工序之后,才会架到织布机上。奶奶的一生,除了种地,做饭,忙家务,大部分时间都在织布。
我们家的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每年的秋天,大概在八月十五左右,石榴就成熟了。奶奶摘下石榴后,总是派我挨家的送。石榴是酸的,可以放很长时间,也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但奶奶总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与乡村邻居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有一年夏天,夜里下了暴雨,早晨起来一看,遇难的麻雀落了一地。奶奶把小麻雀收拾干净,红烧了一锅。除了我们吃的,也没忘了让我给小胡同的各家各户送上几只。
奶奶比爷爷小10岁,爷爷有文化,而奶奶没文化。爷爷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而奶奶在60岁之前从没离开过家乡。所以,文化的差异,观念的不同导致了冲突的发生。我从9岁回老家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家里从没一天安静过,爷爷总是亮着他老人家洪亮的嗓音骂奶奶“死脑筋”,“榆木脑袋”。唱过戏的爷爷的骂声在院子的上空飘荡,传出去很远很远。奶奶却很少争辩,只是在爷爷火气小了的时候,再说上一两句,再激起爷爷的怒气。然后该干什么仍去干什么。
奶奶虽不识字,却有着极强的记忆力,我们这一大家子,在80年代初有了20多口子人,每个人的生日,属相,奶奶随口说出,从无差错。
奶奶常说的三句话,我从没忘记:一句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二句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此两句中透露出她老人家的生活态度和坚毅不屈的性格。对生活中的挫折从不惧怕,对前途总是充满了希望。第三句充满了对人生的感慨:人这一辈子真不容易呀。
奶奶1995年阴历6月23(阳历7月23日)去世,享年9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