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春天是最美、最充满活力的季节,花红叶绿,阳光明媚,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芳香,散发着春的气息。我坐在窗台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绿叶、阳光,一点也没有春的感觉,在这最具生机的季节,我却失去了外婆,今年的春天带给我疼痛交加的悲伤。
本以为这次回昌,只是回来看看病中的外婆和渐渐老去的父母,然后一切回到从前,人在物在,只等下一次相见。没想到这次与外婆的相见,竟然是我们的诀别,这让我悲痛欲绝,以后回家再也见不到慈祥的外婆了…
外婆身体硬朗,平时连感冒都很少患,87岁了,不仅耳聪目明,头脑清醒,还帮阿姨操持家务、照看孙女。半年前,外婆在卫生间摔了一跤,导致瘫痪在床,苦难也由此开始。外婆生前习惯了做家务、习惯了走动,突然整天躺在床上,对她就是煎熬磨难,即使儿女家人加护工24小时精心护理,也阻止不了外婆身体肌肉的日益萎缩,减轻不了外婆精神加肉体的双重痛苦。
外婆善良、勤劳,一生辛苦,不管家里发生什么,她都默默地自己扛。外公生病后,她更是一家之主,所以她习惯了做决定,习惯了掌控自己的生活。这种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生活,对她无异于慢性自杀!外婆曾多次对妈妈说她拖累了儿女,连累了孙辈,外婆内心的痛苦只有了解她的经历的人才能理解。
我不是外婆带大的,但我从小生生活在母系家族。打我有记忆起,我身边的亲人都是妈妈家的。父亲来自农村,亲朋好友全在老家,所以我对公公婆婆和伯伯叔叔的记忆陌生且遥远。从小妈妈就给我讲外公外婆的故事和她深被父母宠爱的过去。小时候,每次见到外婆,都看到她在做事,不是刚从田里劳作回来,就是在做饭或做家务或缝制衣服,不管多忙,外婆对我们都是笑眯眯的。记忆中,外婆从来没有打骂过我,只记得她对妹妹宠爱有加,因为妹妹是她带大的。小时候,由于妈妈不能干,外公外婆到哪她就带着我们跟到哪。外公外婆下放回老家,我们一家也跟到了老家,外公外婆回了南昌,我们又跟回南昌。我和妹妹在外公外婆的老家湾里度过了我们的童年和少年。那时,我跟着爸妈,妹妹跟着外婆,跟着爸妈比跟着外婆清苦多了。父母每天忙于工作造就了我5岁就开始学做家务学做饭,不过,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我这样的状况是普遍现象,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妹妹跟着外婆不仅不用做家务,而且天天都有白米粥喝,外婆还时不时地给她零嘴吃,妹妹的童年比我幸福快乐。因此,妹妹对外婆的感情就像我对父母,妹妹亲外婆,我则亲父母,妹妹一直都认为父母喜欢我胜过她。自外婆瘫痪在床后,妹妹每周休息都来陪护外婆,外婆去世,她最是伤心了。我们都无法忘记外婆的善良和吃苦耐劳,无法忘记外婆的微笑和对我们的好!外婆没有文化,却不乏智慧,她的妯娌弟妹和街坊邻里无不说她好,都说外婆特别愿意帮人。由于拆迁,以前的邻里都分开了,当他们听到外婆去世的消息,都从不同的地方赶到外婆的老家参加她的葬礼,由此我也见到了很多30多年未曾谋面的“舅舅阿姨”。外婆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葬回她的老家,她如愿了。
离开家乡后,我每年都要回几次南昌看望父母和亲朋好友。每次到家,放下包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阿姨家看望外婆,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塞给外婆红包时看到她像孩子一样地笑。每次外婆都退回我的红包,然后我就挽着外婆的胳膊将红包再次塞进她的口袋,拉着她坐在沙发上聊天,那是我倍感幸福的时刻。最近两年,外婆有点耳背,与她说话得加大嗓门。这次回家,放下包就去看外婆,没想到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我一见她的样子立即跪在外婆的床前放声痛哭,后悔自己回来晚了。外婆似乎知道我的到来,她睁开眼睛看着我想说话,可我只见她糯动着嘴巴说不出话,我那个心痛啊…整整两个上午,我跪在外婆的床前,揉着外婆的手哭着和她说话…我以为外婆还能过上一些时日,我还准备如期回京安排好工作再南下,谁知在我回京的前一天下午,外婆就离我而去了。她终于回到了她的老家,见到了她想见的人!外婆终于解脱了!外婆走了,她走在南方最美的春季,外婆年轻时也很爱美。
安息吧,外婆!如果还有来生,我希望你还是我的外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慈祥和和蔼,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吃苦耐劳!感谢你,外婆,你遗传给我们善良、勤劳和担当。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亲好外婆!
2014-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