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男人是家庭的顶梁柱。但自五十年代末期,父亲身有疾患不能负重,母亲便担当栋梁之责。集体劳动时,可照顾男女劳力之别,如实行一家一户的包干农活时,母亲就充当男人的角色。每年小麦、稻谷成熟时节,特别是“农忙三抢”时,生产队为了提高效率而实行田地收割包干——各家各户收割后将稻谷、麦子挑到脱粒的“稻场”。不甘示弱的母亲便“笨鸟先飞”,天还未亮就带着我们第一个下地开镰收割。把近二百斤重的草头(刚割下的成捆稻谷)挑回稻场,是男人们较劲和显示力量的时候,母亲她那娇柔的肩上,也象男人一样挑着包干的草头,矫健走行在田埂路边。
六十年代中期,街上开秤两天收购松树青果。这可是农家换取油盐钱难得的机会,家家户户倾巢而出。男人们爬上松树砍下树枝,女人和孩子们在地上摘取松果,然后由男人担到十多里外的街上卖钱。我们家当然又是母亲大显身手,她如同男人一样腰揣镰刀,敏捷地攀爬上树,挥刀砍下丛丛树枝,我和大弟、大妹在地下摘松果。夕阳西下,人们吆喝着相继下山了,而我们则挥汗继续干着。天色暗淡,人走山空之后,母亲又挑起一二百斤的松果,带着肩扛手提的我们在山间的崎岖小道上行走如风,打着电筒赶往街上售卖换钱。
负责收购的人本已收秤下班,看到母亲湿透了的厚厚夹衣,挽着的头发淌滴着汗水,领着三个儿女踉踉跄跄地送来松果子时,不禁咂咂道:“真不容易啊!”他的眼里流露出怜悯与同情,但更多的是感动和赞美。
“这个女人,真是没啥说的!”乡邻们对母亲赞叹不已。二天时间,在我们这个没有大男人参加的队伍里,方圆卖松果的近百户人家里,我们收获最多。
后来不是时兴“女强人”、“强女人”、“女能人”、“能女人”之说吗?把这些奉送给我的母亲,她当之无愧!
可谁又知个中的辛酸!但我深知母亲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