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徐大鹏老师
公元2019年岁末、2020年岁首,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时间段,新冠病毒突降人间,爆发于武汉。从2019年12月下旬至2020年1月中旬的时间里,武汉人虽然知道身边出现了一种新型病毒,最早的爆发点是华南海鲜市场,但基本上没有引起太大重视,甚至连口罩都鲜有人戴。我甚至还因为持续咳嗽于2020年1月5日到武汉中心医院(南京路本部)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专科看了普通门诊、拍了CT,6日再次去医院取CT结果,7日去看专家门诊,诊断结果是“急性支气管炎+咳嗽变异性哮喘”。现在回想起来,我在最危险的时候,到最危险的地点,三进三出而未染疫,实属老天眷顾。可是,2020年1月21日晚11时,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让我猛然意识到,新冠疫情来的如此猛烈,死亡离我如此之近。自然之友北京办公室宁荣菊在电话里向我求证徐大鹏老师突然过世的消息,我在惊诧之后即刻从徐老师女儿处获得了不想得到的肯定答复,并同时得知徐老师的老伴丁汉菊女士也于1月12日因高烧在某医院呼吸内科去世,我当时心情糟糕极了。我敬爱的师长,中国民间环境教育的先驱——徐大鹏老师,前不久还在为我们做讲座“红与绿的交响诗”,谁会想到身体特棒的他,会突然之间“因肺部感染”离我们而去。
今天是5月5日,离1月23日武汉封城已经过去3个半月了,此时的武汉已经至少从表面上恢复了大半活力,我想也该为徐老师写点什么,作为5月10日他女儿计划为父母举行水葬的纪念。
徐老师毕生从事教育,原是武汉市江汉区教育局科技站教研员。他于1998年12月30日在北京自然之友办公室结识了梁从诫先生,当天即和宗虹、轩荣萍、罗敏一起成为了自然之友武汉地区最早的一批会员,这一天同样成为“自然之友武汉小组”的成立之日。徐老师作为召集人,把自然之友理念在武汉发扬光大,极大推动了环境教育在武汉的萌芽与普及。另外,自然之友在2000年起航的“绿色希望行动”也成为徐老师长期付出很大心血的项目,他组织志愿者到农村学校开展环境教育,组织编写地方和校本教材,有力推动了这一项目在全国广大农村的落地生根。
2005年上半年中国发生了一件重大环境事件——圆明园铺膜事件,我因此认识了自然之友,并正式申请成为了自然之友会员。当时我并不知道在武汉已经有了一批会员和团队,直到徐老师联系我,很快我就融入了自然之友武汉小组这个大家庭,这也是我参加的第一个环保公益组织。其时我在武汉碧水科技公司担任技术部门负责人,推动武汉市政府承接的国家科技部重大科技专项——武汉水专项(全称是“武汉市汉阳地区城市水环境质量改善与工程示范”),可以从环境治理技术与工程实施角度为武汉小组提供支持。因为景仰于徐老师的无私付出与敢于担当,我很快成为了他的积极助手。
2007年,我的单位搬至位于汉阳墨水湖东岸的万家巷环保基地办公,这里既是单位办公点,又是武汉水专项的一个示范工程,主要功能是利用人工湿地将来自连通港的初期雨水净化后再排入墨水湖,理念先进、花鸟多样、风景优美。2008年7月11日,徐老师邀请中国著名科普作家、来自北京麋鹿苑的郭耕老师来到万家巷基地,为基地建设出谋划策,并为碧水公司的员工开展了一堂生动的环境教育讲座。参加这次活动的自然之友会员有:徐大鹏、郭耕、轩荣萍、段小燕、刘康福、徐鑫磊、张莉、何璐、冷菲。
随着武汉小组的影响与人员壮大,2010年2月6日,在武汉市环保局会议室,自然之友武汉小组召开了首届会员大会(也是唯一一次)。到场的武汉小组会员共28名(含冯金山、柯培新、刘星、查细霞等4名大冶会员),徐老师作为召集人邀请了北京办公室负责会员小组管理工作的宁荣菊光临,还有作为自然之友理事的河南小组代表崔晟,也见证了这次会员大会的全过程。
这次会议旨在完善武汉小组的组织架构,培养年轻人接班,使小组决策更加民主。会议通过竞选演讲,选出了第一届工作委员会,经宁荣菊确认的工委会成员是:曾祥斌(组长)、轩荣萍(副组长)、徐大鹏(副组长)、刘康福、刘峻、卢厚冰、韩永军。
这次会议是武汉小组的一次重要转折,其后果与影响自待历史评说。之后徐老师便主要以“自然之友绿色希望行动武汉中心”为平台,带领一批真心做实事的中小学教师队伍,在全国各地开展理念播种、教材编著和课程传授的公益活动。我通过和徐老师之间不定期的当面沟通交流,知道徐老师一直处于忙碌奔波之中,少有空闲,从新疆鄂尔齐斯河到云南高黎贡山,都有他辛勤指导的身影。
2018年3月,武汉华侨城小学为了申报国际生态学校,特请徐大鹏老师作为专家指导,我受徐老师推荐,与轩荣萍老师一道共同参与相关工作。在第一次启动对接之后,我帮助校方选定了紧邻的华阳湖作为主要的校外实践活动场所,并指导校方购置了简单易行的水质检测设备,帮助华侨城小学顺利创建成功了国际生态学校。
多年来,我在武汉市也培养了一支致力于湖泊和湿地保护的民间环保力量——武汉湖河论坛(非注册),为了把这支队伍更加紧密化,我有心将其带进自然之友,但具体形式一时尚不确定。为此,我带领武汉湖河论坛的核心成员,于2019年3月27日集体专程拜会了徐大鹏老师,在徐老师指导下,我们确定向自然之友北京办公室申报筹建以湿地保护为主要方向的地方专题小组,参加这次拜会的人有:刘康福、王友金、黄蔚、吴有才、张昌义、刘毓萍、张欣荣等7人。
2019年10月6日,筹建之中的“自然之友武汉湿地保护小组” 邀请徐大鹏老师到武汉市第49初级中学开展了一场关于红色传承与绿色生态环境保护的专题讲座,讲座题目是“红与绿的交响诗”,徐老师向学校师生们介绍了2014~2019年他和他的团队在全国各地开展生态环境宣教活动时,所到过的红军长征遗址,以及在自然保护区所看到的珍稀野生动物,用所见所闻的生动实例,来阐述继承红色传统和保护绿色生态的现实意义,作为向伟大祖国七十华诞献礼。这既是一场关于未成年人生态道德教育的精彩演讲,也是对武汉湖河论坛筹建湿地保护专题小组的有力推动。
在这次讲座之前,校领导请徐老师给出了以下的自我介绍(徐老师提供,文字未作改动):
徐大鹏:中学高级教师,原武汉市江汉区教育局科技站教研员,武汉市2-5届环保大使,北京自然之友理事(原)、议事委员(现),国家生态环境部宣教中心环境教育专家组成员,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未成年人生态道德教育特聘专家,中国湿地学校网络委员会委员,湖北省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常务理事暨未成年人生态道德教育分会会长,武汉市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常务理事。从事科普教育、环境教育、湿地保护教育与野生动植物保护工作32年,承担国家省市与世界自然基金会、湿地国际—中国办公室、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环境教育课题10余项,获国家、省、市科研成果奖7项,编写或指导编写有关环境教育、湿地教育著作和教材29种,应邀到过23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开展科普教育、环境教育、湿地教育与未成年人生态道德教育讲学与培训活动250余场次。2012年以来,应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邀请,参与“自然体验师”培训、未成年人生态道德教育论文与未成年人生态道德教育示范学校的评审工作。同时参与国家生态环境部宣教中心环境教育培训与评审工作。徐大鹏先后获第四届地球奖、全国环境教育先进个人、全国野生动物保护先进个人、全国优秀青少年科技辅导员、全国青少年科技教育终身成就奖、斯巴鲁生态奖、湖北省首届湿地保护奖、湖北省第二届环境保护政府奖与武汉市科学进步奖等20余项荣誉奖励。
在这次讲座之后的座谈会中,我和几位组织者向徐老师介绍了身在大冶的几位自然之友老会员的情况,徐老师表示希望有时间到余东岳会长的生态农庄去看看,也见见刘星会长、柯培新秘书长等几位老朋友。不成想,受到新冠疫情的袭击,徐老师的这个愿望已经无法实现了,成了一个永远的遗憾。
2019年12月5日,世界志愿者日,自然之友北京办公室正式批准成立了“自然之友武汉湿地保护小组”(简称“湿地武汉”)。2019年12月7日,“湿地武汉”核心志愿者在杜公湖湿地公园附近举行了首届工作组选举会议,确定了三人工作组成员:王友金任组长,黄蔚和代瀚任副组长。2020年1月4日,在武汉湖河论坛的首届年会上,宣读了“湿地武汉”的成立批文,展示了“自然之友武汉湿地保护小组”旗帜。
至此,“自然之友武汉湿地保护小组”(简称“湿地武汉”)正式走进了武汉民间环保公益圈。可以说,“湿地武汉”就是在徐老师的关心和指导下,在“武汉湖河论坛”核心成员和众多支持者的共同努力下,通过半年筹备期,顺利通过北京办公室考核的。我希望“湿地武汉”一定要坚守初心,不辜负徐老师的一片冀望,在湿地保护这个方向持续深入地坚持下去,我本人也会为此持续提供支持。
徐老师过得纯粹、真实、充实,虽然有些脾气,偶尔甚至显得粗暴,但真心可鉴,对看不惯的人和事,他敢于指出甚至发飙,对于无心犯错、诚心改过的年轻人,他又能给与充分的谅解和包容。他是一位有棱有角、有血有肉、为环保公益贡献了毕生的师长,只叹老天给他来的刹车太突然!!!
这次的新冠疫情来的突然而诡异,武汉这座城市承受了难以承受之重。开始一段时间混乱不堪,早期没有普及核酸试剂检测,确诊的必要条件之一是必须去过华南海鲜市场(现在看来多么不必要),徐老师老伴除了这一条,其他症状都符合,所以竟然不算新冠肺炎病例。而徐老师本人除了几天短时间虚弱气喘之外,发热、咳嗽、胸闷等症状基本没有,拿到CT结果显示肺部感染之后,病情急速恶化,根本来不及进行病毒检测,所以也没算新冠肺炎病例(医生推测应该是)。尽管在4月17日武汉市公布了调增的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死亡数,但这次仍然没有人上门调查,当然也没把徐老师夫妇重新纳入。
此文是我根据资料和记忆,对过去跟徐老师有关的部分事务进行的回顾性记述,如有不全或不妥,欢迎知情人士斧正。
疫情终将过去,有人提议在曾经的华南海鲜市场所在地建一座纪念碑,刻上所有因染新冠而故去的人的名字。即使如此,徐老师夫妇的名字也不会在上面,但徐大鹏老师在中国民间环保、尤其在早期民间环境教育领域做出的重要贡献是谁也抹杀不了的,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谨以此文深切缅怀敬爱的徐大鹏老师。
刘 康 福
2020年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