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封锁线
携运“服务团”物资回琼抗日
—梁文墀
1939年秋,琼侨回乡服务团240多名成员接受“琼侨总会”派遣和接济,全部完成潜渡琼州海峡回琼,按各自的原籍属地组成分队救治难民及参加抗日,由于服务团是由“总会”派遣,在组织手续上必须向“总会”报告,抗日物资也是由“总会”分期分批提供,为了取得“总会”的物资、经费接济和接受指示,服务团从1939年上半年至1941年底两年多时间里曾多次派代表去香港向“总会”汇报工作和提取经费、物资,并委派专员通过琼崖特委所设立的交通线携运回琼支援琼崖抗日军民。期间,我曾二次冲破海上封锁线潜渡出岛,三次冲破封锁线潜渡回琼,往返向第八路军驻港办事处交换组织手续,及向“总会”汇报工作,提取经费、药品等物资。虽每次突破封锁线往返潜渡琼州海峡都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完成任务,但感触最为深刻的任务是我和符克同志历经近半年,几度风险、辗转曲折,组织携运“琼侨回乡服务团”物资、经费,胜利回琼支援琼崖军民抗日的那次任务。
1940年2—3月之间,琼侨回乡服务团总团向设在香港的“琼侨救济难民总会”领取经费并购买一批医疗器材、被服及南洋华侨救济会等捐献的布匹、药品、纸张、硝磺等大量物资,先由符克同志和同他一起回来的鈡淑珍同志携运回湛江(原叫西营),随后我接到“总会”指示也从香港回到湛江(西营)汇同前期到达的符克同志共同负责组织携运该批物资安全渡过琼州海峡回琼支援抗日的任务。
当时日寇侵占琼岛后已经封锁琼州海峡,切断了大陆与琼岛的联系,海口港及其它一些重要港口的大小船只都在日寇的严格控制之下,渔民和民船都被禁止出海,要想从岛外运回抗战物资已经非常困难。琼岛军民在日寇侵琼后进行疯狂的“扫荡”下,加之国民党“伪、顽”的不断骚扰、破坏,物资已经异常紧缺,特别是“服务团”没有及时得到“总会”的物资及经费接济,处境非常困难。虽当前侵琼日寇巡逻艇对琼州海峡过往渔船、民船采取炮击,抓捕、枪杀过往人员及船夫的残酷手段来对琼州海峡进行军事封锁,妄图扼杀海南的抗战,敌情艰险,但时不待我重任在身。经符克同志和我紧急商议后做出两项决定:一、为确保抗日物资的安全必须立即将物资分批转运到(硇州中转站)先隐蔽起来,然后再将物资分期分批转运回琼。二、布置经验丰富,多次往返琼州海峡的朱明同志立即携运首批物资,从琼雷地区秘密通渡的东线渡海回琼(东线地下海上交通线:湛江(西营)—硇洲岛—琼山演丰山尾),第二批物资伺机跟进。
朱明同志所携运的首批“琼侨回乡服务团” 抗日物资及经费从硇洲装船扬帆出海后,大家正在焦急地等候他胜利返琼的消息时,却传来朱明同志没能突破日寇的海上封锁线,不幸被日寇截住而英勇牺牲,首批物资及经费损失殆尽的噩耗,同时也传来清澜、演丰各港口已被日寇侵占,东线海上交通线已没有船只来往,海上交通已停止使用的消息,至此琼崖华侨服务团的物资又再次被迫滞留在硇洲。
大至到了4—5月期间,接到琼崖抗日独立队驻广州湾代表谢李森副官、张刚派吴必兴到硇州通知我们说,现在已打通至临高的“尚公”(释音)港到徐闻的迈陈之间的西线海上交通联系,并由他负责安排我们从该交通线携物资海运回海南。为了过境沿途的方便,符克同志则返回西营向琼侨救济难民总会广州湾办事处要了一封介绍信,我们一行符克同志和我之外,还有鈡淑珍、符洛、陈玉清(独立大队副官)吴必兴(琼崖特委交通员)等六位同志,由吴必兴带我们从硇州装船转运到徐闻县的(锦罗)住一晚,当晚再由吴必兴同志指派交通联络站交通员雇来八、九部迈陈镇运糖的牛车,次日装车起运经过愚公楼到徐闻县城,住在一家文昌县人开的旅店内,第二天,由吴必兴和符克同志持琼侨救济难民总会广州湾办事处的介绍信到县委县政府办过境证明,内容大意是“琼侨救济难民物资经过本县运往海南,希沿途军政机关给予方便、护送并放行”。拿到证明后,当天我们就离开县城向迈陈镇行进,中途又在邓村祠堂里住上一晚,天亮后由吴必兴同志带我们到迈陈打银村中转联络站梁步孔同志家住下,物资全部堆放在他家后屋用草席、草袋及杂物掩盖藏好,第二天吴必兴同志就回西营复命去了,由于其时是国共合作为基础建立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处于“好景”时期,加之国民党县中队派兵护送了一程,除国民党少数顽固派暗地里不时骚扰之外,人员和物资的转运暂时都比较顺利和安全,我们一行也就在打银村梁步孔家焦急地等候下一步的行程安排,大约又等候了约半个月左右,临高方面仍然没有船来,有一天,我们大家在树下乘凉,边摇着葵扇驱赶屋后杂草和荆刺里飞出来成群的蚊蝇,边警惕注视周围的环境和人员活动,突然发现有两个青年向我们方向走来,符克同志认出是在西营见过面的,便说不便和他们见面,叫我敷衍应酬他们,然后便回屋内装作睡觉,这两人自称是从县城来的,并说他们在西营谢代表(谢李森副官)处认识符克的,今天特意来会他的,我照符克同志的示意,便说符克近来身体不适昨晚一宿没睡觉,刚刚睡着不要叫醒他了,彼此客气一番便探他们的来意,他们表示对我们的关心,问准备什么时候渡海,我说很难定,方便时就走,还谈一些闲话,陈玉清副官也插话,他们临走时对我们说县里已知道你们住在这里了,要注意啊,他们走后,符克同志对我说曾在谢李森处经谢介绍认识他们的,一个是姓蔡,一个是姓李,据说是徐闻开书店的,政治面目可疑,他们走后2—3天,又有一个文昌县铺前人,姓林的来找我们,自称说县三青团有两个人来向迈陈区提出要刁难我们(具体做法没有讲,也没有讲那两个人的姓名),他们(指区里)说没有接到上级通知,不便行动,因为是同乡所以来告诉我们,希望我们尽早离开这个地方,据此情况大家分析后认为,国民党少数顽固派近期有可能进行破坏、骚扰或抢夺我琼侨回乡服务团的抗日物资,便决定立即在乌石港紧急装船渡海回琼,为了掩护身份符克和鈡淑珍同志还向梁步孔同志要了两套破旧衣服和草帽扮成渔民上船,为着安全起见大家相互之间都直呼姓名或先生,当晚就把船开出乌石港,但船行1—2个小时后遇到逆风暴雨,船无法继续行驶,船家又准备把船折回乌石港,我们根据上述发生的两件事,便不同意把船开回乌石港,要求另选一个港暂时避一避,于是就把船开到徐闻县苦瓜湾等顺风,第二天风向还不利。特委交通员张瑞民来苦瓜湾找到我们,说是昨天我们刚离开打银村“他们”就赶到扑了个空,而他即是从梁步孔处了解到我们的船已开出港了,但当晚忽起逆风暴雨,估计不能过海,因为我们的物资是梁步孔用牛车帮我们把物资运到乌石港装船的,所以便叫梁步孔到乌石港了解,没有看到我们所乘的船,估计已另寻其他港口暂时避风,便再叫人带他到这里来寻找,正好遇上我们一行,并转告我们要等张瑞民来了才开船,然后便匆匆告别我们回打银村报信,傍晚张瑞民交通员又带来几套破旧衣服及晚饭,要我们吃完晚饭后换上衣服装扮成渔民,并说今晚虽顺风但风浪较大,出海有风险渔船一般都不出海,日寇巡逻艇巡查也较为松懈,为防止国民党顽固派闻风再来袭击,即吩咐“交通船”抓紧时间当晚开船,大家赶紧做好启航准备后,船夫也升满风帆乘着顺风向琼崖临高昌拱方向一路颠簸困难前驶,在海面上除波浪较大颠簸得大家晕船、昏昏欲吐之外,果然像张瑞民交通员所说因天气不好海面上没有看见过往的船只也并未遇到日寇巡逻艇出来巡查,直至快到临高昌拱港时海面上也未遇见日寇巡逻艇出来巡查的险情,但为着安全起见“交通船”还是降下半帆边警惕观察海上和岸上敌情、边缓慢前驶,直至夜空开始蒙蒙亮时,我们一行和携运的物资终于从临高昌拱港安全靠岸,然后再由后备队迅速派“武装”安全护送到达目的地。
我最后一次是1940年秋,符克总团长被国民党顽固派残酷杀害后,接着陈琴副总团长渡海回港向“总会”汇报工作又在海上遇难,我接受组织的紧急派遣,冒着生命危险再次潜渡琼州海峡回港,向第八路军驻港办事处汇报工作并应邀在“总会”召开的欢迎会上汇报琼崖抗日的形势及军民浴血奋战的事迹,同时愤然揭露国民党守备部队不战而逃,竟蓄意破坏抗日统一战线,杀害服务团人员的罪恶行径。再次激起了广大琼侨的义愤,纷纷慷慨解囊捐款、筹募各种物质支援琼崖的抗战,救济受难同胞。其后,根据第八路军驻港办事处和“总会”的指示,我又再辗转跋涉重返新加坡,向琼崖侨领汇报,进一步在海外进行宣传发动工作,争取到了更大的援助回琼支持琼崖爱国军民的抗日斗争。
1941年冬,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新加坡相继沦陷,侨援断绝,服务团的工作于1942年春节前夕宣告结束。随着新形势的需要,服务团全体同志分配到琼崖抗日独立总队党、政、军各个岗位直接参加琼崖军民的抗日斗争。
历历往事忆当年,蹉跎岁月抗倭寇。在腥风血雨的抗日战争中,服务团的战友以及战斗在这条交通线上的地下交通员和没有留下姓名的渔民、船工,绝大多数已先后为了革命的最后胜利光荣牺牲,他们不愧为中华民族的精英、英名永铭史册。
(回忆录遗稿)
备注、参考
总会: 1939年1月,琼崖华侨联合总会在香港成立,总会设在香港,宋庆龄被选举为名誉会长,简称(总会)
符克: 原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越南团团长长,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总团总团长。一九四零年八月根据总会指示与国民党守备队谈判时被杀害。
梁文墀:原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星洲团副团长,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总团副总团长。
朱明: 原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香港团歌剧队长,接受任务回港向上级汇报情况和领取经费物资,携运物资及经费渡海回琼不幸在海上被日寇截住而英勇牺牲。
吴必兴:受特委党组织批准潜入国民党徐闻县警佐科担任“战时情报员”,中共琼崖特委驻广州湾抗日后方办事处的地下交通线负责人,负责护送我党过往人员和转运抗日物资过境任务工作。
梁步孔:是琼崖抗日独立队设立的西营—硇州—打银村—临高昌拱港的地下交通线打银村中转联络站站长。
张瑞民:特委交通员。
陈玉清:中共琼崖特委广州湾办事处副官。
谢李森:中共琼崖特委派出的总队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