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暖羊羊 2024/2/25 5:30:00 浏览:96
何为兄长?何为长兄如父?我的父亲并不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但是长子。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这个答案。
父亲从少年时代就挑起了杨家的大樑,15岁就到南京打工。把叔叔从乡下带到南京,把小姑姑从安徽调到南京,然后再调到上海,让姑父姑妈能夫妻团聚。大姑姑有7个子女,在上海不工作。父亲就每月寄钱给姐姐,一直寄到侄子们读完书。虽然奶奶去世很早,爷爷不给力,但他这个弟弟给了两姐姐最大的底气,让她们永远都有娘家在。两周前他和我忆往昔时,好傲娇的说他是最年轻的科级干部,帮小姑妈一步一步曲线调动。那517,537, 511单位,好像听故事一般。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做到这些的,他一个从乡下走出来的孩子,初到南京时举目无亲。他就是用努力,勤奋,吃苦或者说吃亏,还有不被人看扁,一点一点咬着牙走下来的。那时他应该不到30岁。父亲就这样用行动扛起所有的责任,是当之无愧的杨家之主。
不知道外婆是如何独具慧眼相中了父亲,让母亲和父亲走到了一起。那时的父亲风华正茂,高高的个,白白净净,话不多但说起来很能说到人的心坎上。也许是外婆给了父亲失去的母爱,家庭的温暖。父亲对外婆,对唐家回馈了他力所能及和不能及的。小时候我常觉得外婆对父亲比母亲亲热多了。一有机会,两人就会坐一起,外婆一不留神就会大嗓门,说这个不好,那个没良心,动情之处还会抹眼泪。父亲就坐在边上静静地听着,有时还抽抽烟,时不时说上几句,直到外婆开开心心才起身。那时太小,只顾玩没去留意过细节,想就是那些四川的委屈,麦场上的婆媳恩怨,哪家都会有的。直到去年父亲住院,在病房听他说故事,才知道三台缝纫机的故事......
那还是在万物都要票的年代,买布要布票,买肉要肉票,买缝纫机更要票,还要很多张。不知道父亲怎么攒,怎么换的这些票,还有钱也不知道怎么省的,但他买了三台缝纫机。一台自然是给母亲,两台他运回了乡下。玉玉阿姨是不是由此走向了裁缝之路?还有一台我不知道外婆给谁了?是菲菲阿姨的嫁妆吗? 那时候的南京是唐家走出乡下的第一站。父亲也做了很多年的唐家中转站的站长。外婆去四川,去武汉,舅舅阿姨们往外走或者回乡下,都会在南京中转。父亲一次又一次去火车站买票,年复一年的迎来送往,从外婆到第三代,无论多早或者多晚,我从没听过一丝一毫的抱怨。他真是拿舅舅阿姨当作自己的弟弟妹妹了。外婆住院,舅妈开刀,还有上海阿姨隔几年就在南京住一阵医院,都是他在跑。我原以为他认识医生,医院有关系。等我工作后才发现,他住院要我托关系找人。我问他怎么这么能干,有时舅舅跑业务还能介绍一下。他说四川太远,武汉做船都要两天,那时候的车票,是窄窄的硬纸票。父亲经手的车票应该可以摞很高了,窄窄的一摞一摞的,满载着他对外婆对弟弟妹妹们的情意。我不知道在天堂里,父亲能否遇到外婆。外婆叽里咕噜地说,父亲静静地听,抽抽烟……
中年的父亲,比较之年轻时的他,颇不得志。在错过调去省组织部,市人事局的机会后,父亲在事业上停滞不前。他说他因为舍不得511厂的高工资,没肯去就任,然后就一路蹉跎。每每说到这,我们都笑他没眼光,让我们错失当官二代的机会。他就会和我们一起笑。
老年的父亲极为固执,容易激动。可能是失落甚至是无力,他觉得他被历史的洪流甩下了,被极速发展的科技挡在门外。在加拿大,尤其是最后几年非常寂寞孤独。我们做子女无法理解他为何不肯回国,要忍受这样的寂寞孤独。现在想来,他觉得自己没用,但他仍有不输的心。在加拿大待一天,他可以挣一天钱,他还有价值。
如果父亲有来世,我希望他投胎到一个温暖有爱的家庭,父亲有担当,母亲坚毅勇敢。他快快活活地做个少爷,娶个温柔的老婆,生几个孩子,幸福过一生。希望来世的他能凡事先为自己,自己开心最重要。不要像这辈子总是先苦自己,先想大家。
父亲的离世,也许是一个时代慢慢的落幕。他们这一代受过旧时教育,骨子里留存仁义,正慢慢开始离开我们。我们这批接受科技教育成长的能比他们做得更好吗?我们能毫不犹豫的先舍小家而顾大家吗?我们能面对父母永存耐心吗?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知道,我做不到父亲所做的,他让我敬佩,让我感动。
小女杨阳留笔
多伦多机场
2024年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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