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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岁的母亲,穿越一个世纪的细碎记忆(8)
严氏后人  2023/12/28 20:22:00  浏览:70

九十的母亲,穿越一个世纪的细碎记忆(8)——
你家爹熬糖、做香、种田、教书,还做过银器生意

原创 严强华 严肃作文 2017-12-13 09:40

( 写在前面)
年过半百,突然对风烛残年的父母,讲述的每一个故事梗概或每一处细节深感兴趣,有些无聊吧。但直觉,又觉得有价值。
中国的父母,大多觉得一生平凡之极,内敛和低调,即便偶尔讲,也甚少有关自己的生命经历。母亲生于民国十六年(1927年),虽未正规上学,不大主动聊天,谈兴却浓,说人状物也生动。较之官修史,老人的故事,是时代的真实印记,相对客观。其中也不乏文化密码。
父母总是要走的。听父亲母亲讲故事,要趁早。


我大父住在南家湾,田地都不成片。慢慢地被我父、你家爹(家爹,方言,外公)买了不少回来。大父为么事总是卖田呢?大妈总是病,睡在床上啊。家运不好,发不了财。
搬到朱家染铺前,我不晓得有几多田。只晓得,门口一个“五担”,一个“七担”。还有叫屋基的那儿,不晓得是几担谷田。还有河那边有,细河儿,没有名字。河那边叫湖岔儿,还有个田。那田远些。
地不蛮多。只一块,一块长形地。
其他几房田地少。细爷、五爷两家共着,才一块粑儿样的地(爷,方言:叔)。
从南家独屋到大南湾去,近的很,下路,过个田,就到了。那么时候我婆(破,方言,奶奶)一些老头儿,爱在塆里一堆儿喝茶,坐一下。这个婆婆到那屋去坐一下,那个婆婆到这屋去坐一下。
我婆喝茶冇带我去。老头儿喝茶,我们细伢不喝。
我家田地多一些,忙的时候请人。大父在我屋里做过。豹龙庙傅家塆的,有个聋子,叫傅个聋子,在我屋的做过,种田,挑水。叫傅开华,号开华。
那么时候么样把工钱?不晓得是把钱,还是把谷,还是把么事(把,方言,给)。
那么时候冇得二季稻。田里兴的是谷哦、麦哦(兴,方言,种,种植)。地边上栽芦稷(芦稷,方言,高粱)。田埂子上兴豇豆,几肯结(肯,方言,能,愿意;结,方言,结果,挂果)。那个屋基那儿的田,光兴甘蔗。甘蔗里头兴冬瓜,结黑糊(黑糊,方言,很多)。
都是你家爹兴啊。你家爹种得到田,就是驮不起水车啊,读书人文弱。水车几长。驮水车,真正的劳动力,就一个人驮。



你家爹在南凉,有玩的好的(玩得好的,方言,好友,朋友)。玩得好的有我的十三爹、他十三叔啊。
跟你家爹好的,还有蔡炳辉夫人南慧琳的爹,叫南柱熙,跟我父是一行的,我叫柱熙大伯(一行,方言,同庚或年龄相仿,行,音xing)。你曾家爹也跟这个侄儿好,死了挨着一堆儿埋的。
柱熙大伯在外头搞工作做事的,不晓得当个么事官。在外面死的,冇在屋的死。在外头病了,“把信儿”叫屋的去人,屋的他叔伯的个好人(个好人,方言,不好),赌博去了,去晚了,去了人已经死了。
死了从外地搬回来的,做功德,做法儿,招魂入墓,叫他回——“……莫做异乡的‘客鬼’啊!”这样叫。
蔡炳辉是夏凉人,慧琳的丈夫,我南家的女婿。他岳父南一斋,慧琳的老子,我叫“一斋三哥”,也跟你家爹好。过去是军官啊,国民党的。黄呢子衣裳一穿着,整套的。
你家爹跟慧琳的老子南一斋好;你曾家爹跟南一斋也好。慧琳呢,又从你家爹读了书,所以后来我跟慧琳家走动的好。
这后来怎么冇走动呢?那年你爸过生,蔡炳辉来赶生,第二年满八十岁,你爸“请辞”,叫莫来。后来你爸过生他就冇来。后来就这样地“淡然了”(淡然,方言,疏远了,感情淡了)。



你家爹和南一斋,两个聪明人。为了祖坟山打官司,在县里打,就是他两个,再加十三爹南直三,三代叔侄伙的,一共三个人,冇得哪个打得赢。
十三爹比你家爹大一辈儿,一斋比你家爹又小一辈儿。
为了我的太曾爹太曾婆的坟,埋在南家塆山上。我塆是细南撒(细,方言,小),跟大南(塆)打官司。
大南他那边的,说葬的是个“吏部天官”,叫南授炳(音),穿的是龙剑蒲套,戴的官帽。
大南呢,说我曾婆的是盗葬的,不该挨到那儿埋。你家爹会说的很,说“葬的时候,你的人在屋的,隔个壁儿,那我的么样盗葬法儿的呢?”
大南说,“同治三年,我(家)的跑反去了。”
十三爹说:“那你的跑反,未必我的不跑反?你的怕死,我的不怕死?”
大南那边打官司的,叫伯炎,南伯炎,打输了。南伯炎气死了,南忠仪(音)接着打。输了再打,打了三次,输了三次。我们小南这边,后来作了一个歌儿:“伯炎气死,忠仪接传,打到三审,败讼依然。” 
为了这,大南那边,怄了几大的气啊。女的在塘里洗衣裳,棒槌拍水,几大的气样的。
大南那年准备搞出人命啊。把石灰装到黄泥巴土壶里,准备把自家塆的残废、残兵败将的,都搞出来打架,打死了,然后接着打官司。后来架冇打成。
他的坟是早一些。但我曾爹曾婆也不是盗葬。后来他家的坟起了,迁了。
同治三年,跑反,“怕是跑‘长矛哦’”,那么时候冇得枪,没么事武器,驮个杪子,杪子枪(杪子枪,方言,红缨枪、梭镖)。估计是太平天国。说长矛到处杀人。
我冇跑过“长矛”。只有那么时候国民党“过兵”,跑过。看到对面路上过兵,听到呔声昂气地说话(外地话),我们就跑。为么事跑?那不跑,他拉夫啊,挑担子啊。我屋的“八坨儿”,么样被捉去了的也不晓得。
听哪个说,说严塆的中塘,淹死过长矛。被塆里哪个一下子搡(song)了一个到塘去了。



你家爹熬糖、做香、种田、教书,还做过银器生意。勤快,不管什么事都做。
熬过甘蔗糖卖。去汪岗儿卖。自己用车儿轧,轧了熬糖。在西边后门外的坪儿轧。
我南家的祠堂,叫“仁祖祠”,有个“单亼人旁”的那个“仁”(亼,方言,音ji,站立)。在细王坳儿,冇得几远。你家爹做的香,曾家爹在进祠堂左手哪儿卖 ,守店。
卖香就家爹一家。不是到处有香卖呀。有个十二爹,在进门右手,买酒啊、豆腐啊、糖啊,卖这些东西儿。
那个做香的栲子(篾器,晒东西用),就像电视里头的一样。香是你家爹请两个“香家”做的。他也学着会做。那个香里,锯末子、黄叶蓬儿......好多种香啊,金奎香,芝兰香,寿香,尘俗香,几多的名堂。还有定根香。三十的浸的,一直浸到大天光,大香。
请“香家”到家里做,不记得吃饭冇,好像冇吃饭样的。
卖银器不是挑担儿啊。用个包袱一包着,出去转。怕是一个个的塆里跑。
后来教书了,不卖银器了,留下来几件银饰,我的耳环、戒指都是这样来的。
那么时候做生意,冇得哪个说,也冇阴阴的卖(阴阴的,方言,偷偷的)。
旧社会做生意,织布卖布,打油卖油(糙皮油),冇得哪个管你。



我21岁从南凉老屋嫁到严塆的,腊月十一。戴的那付耳环,是放到八字帖上面,压八字帖的。
八字帖,是你爸只十个月大的时候,我也只有岁把儿的时候,媒人送来的。到出嫁,留了二十年。
压八字帖的,冇得手镯。就一付耳环,扁的,圆的,没吊坠。银的。说是包了点金,就是放到金水兜底蘸了一下,就提起来了(兜底,方言,底下,里面)。
做姑儿的时候,戴手镯儿冇?冇啊。你姨婆也冇得手镯。
两个银戒指,冇带到严塆来。上面有个桃子的戒指,跟你细姨儿玩水儿,落了一个到水兜底去了,找起来了。
出嫁时,手镯有两对儿,是你曾家婆和亲家婆的嫁妆,都把到我了,银的。

(卖银器不是挑担儿啊。用个包袱一包着,出去转。怕是一个个的塆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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