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的母亲，穿越一个世纪的细碎记忆（2）——
遇到和尚叫姐夫

原创 严强华 严肃作文 2017-07-05 22:18

（写在前面）年过半百，突然对风烛残年的父母，讲述的每一个故事梗概或每一处细节深感兴趣。

中国的父母，大多觉得一生平凡之极，内敛和低调，即便偶尔讲，也甚少有关自己的生命经历。母亲虽未正规上学，不大主动聊天，谈兴却浓，说人状物也生动。较之官修各史，老人的故事，是时代的真实印记，相对客观。其中也不乏文化密码。

父母总是要走的。听父亲母亲讲故事，要趁早。

一
这个故事你听不听啊？反正你爱写。
遇到和尚叫“姐夫姐夫”。这是个什么原因呢？
这个人呢，是个穷秀才，文化有，穷。他岳丈呢，屋里太富了，是个员外。好像姓马，马员外。
秀才的老婆，是员外家的女儿。一个很有，一个很穷。
女的穷不过呢，叫男的偷她老子“员外”家里的钱。男的说，那我不去，你家的请了几个人，在钱柜边上看着。女的很聪明，叫男的还是去试一下。男的说，看钱的人有刀，危险。女的说，我教你一个招数，你搞个木人头，先伸进去晃一下。
男的听了。一天夜里，真的带个木人头，拆几口砖，挖开土砖屋，把木人头伸进去，（被）一刀砍个两半儿。
赶紧回家，跟女的说，今天不该信你，又得（亏）是信了你。不该信你呢，我不该去偷；信了你呢，得是做了个木人头，不然我的头就砍了。

二
出家二十年，回来了一趟子。想看一下他夫人。
回来到他岳丈屋的去了一趟子，堂屋的没人在，就写张条子，搁在桌子上。夫人在里屋，没到堂屋来，没见到他。
女人的兄弟，也就是秀才的舅佬儿回来，看到桌子上有张条子，一看啦，忙喊“姐嘞姐嘞，姐夫哥儿回了”。姐一看条子，说那是的，你快去赶啦。二十年没见面，总是想见见说点什么。
兄弟赶出去时，姐夫哥儿已经走得不见了，这时正好另外一个和尚路过，他就麻溜叫“姐夫姐夫”。
乱斩呐，没看清楚，就叫姐夫，“遇到和尚叫姐夫”。走路，望得到后头，望不到前头——那也是个和尚。也是，二十年没见面，姐夫也要变好大样子。

三
这秀才还有故事。他是为什么出了家的呢？
这回是想去借钱，不偷。跑到岳丈屋的对面山上，呆了一天，不敢进去，不好进去。
就先看见个人，从那里过身（路过），驮个黄包袱儿；又看到个人呢，驮个白包袱儿。他就问：
“你们到哪儿去啊？”
“到马员外家去还钱呢。”说完吧，这就罢了。
但过了好大时候，没看到两个人出来。后来岳丈屋的请的大师傅，出来挑水，秀才就问：
“你家里今天来了两个客哈，一个驮个白包袱，一个驮个黄包袱？”
大师傅答：“没来客呐。上午过了个黄牛儿，下午过了个白马儿。忙死了得的。没来客。”（过了，方言，生了）
“哦。”秀才说，“是的。”还债。越想越觉得不对，不能借。
回到家里，秀才对女人说，现在呢，你回娘屋去住，我去出家。就出了家。

四
是不是真有这事？这在过去，怕是真有这事啊。过去有规矩啊，讲这些事啊，欠钱欠情，来生变猪变牛，也要还的。
这女人呢，男人出家二十年，回来一趟，又没见到。又没有生伢，出了嫁的女儿，回到娘家屋里住着，伤心呃。
这故事说的有理啊。先去偷，干那大个险事，一刀砍破木人头。后来想借呢，又怕借的，怕变马牛，只有去出家。有世态炎凉的味儿。这么穷，穷不过，偷也不偷，借也不借。这个人很知足。
有这种事啊。有的人家，过牛儿，头上有个旋，过猪儿，头上也有个旋，人托生的，还债的。
那秀才再也没回来过。后来就传这几句话儿，都说是秀才说的——
“二十年前你家偷，一刀砍破木人头。心想你家把钱借，又怕来生变马牛。”
要是现在的人，穷，不就去打劫搞钱了？

五
公布上期谜语的谜底：
2017年4月30日。阳台上老娘边剥笋，边说起几个谜语。说都是她儿时，生于光绪六年的爷爷讲给她听的——
1.两块饼，一样大，咀吃腰撒。(打一物：磨盘)         
2.高家头，李家脚，陈家耳朵反安着。(打一字：郭)
3.一根长扁担，倒在猪槽间。(打一字：中)
4.三个猪儿共个槽，一个猪儿吃，两个猪儿瞄。(打一字：六)
5.头戴红毡帽，身穿八褂衣，走路丝丝响，坐着捋胡须。(打一动物：苍蝇)       
6.四方四整一座城，外藏军马里藏人，只听到刀兵响，冇会到半个人。(打一物：蚊帐)
7.黄泥巴墩，生铁锣，蓬头媳妇，瘪嘴婆。（打农村相关连的生活用具4件：土灶，铁锅，竹刷子，锅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