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年这个时候走了，按照习俗，周年祭祀，全家人都要到坟地去看她。

      农历六月二十六，提前请好假，处理好手头繁杂的各种事务，检点好各种祭品，准备参加次日母亲的周年祭典。

       天刚亮，我和妻子便去赶早市，选购妈妈生前最爱吃的新鲜瓜果和肉食，衣服和冥币、金银山前些日子已备好，接着便驾车向老家赶去。到了老家，天气尚早，但热浪袭人，蒸得人难受。老父亲看到我们回来了，忙问：饿不饿，热不热？

      如果在往日，应该是母亲嘘寒问暖，不管早晚，她都会生起灶火，做一些热腾腾的饭菜，站在旁边看着我们吃完。然后和我们拉拉家常，聊一些邻里间有意思的趣闻，特别是谈起她老年后大家请她做事时的自豪和满足感，溢于言表…

      走进院子，阳光下的菜地、香椿树，都是母亲生前经常打理和精心伺候的宝贝，没了踪影的小狗和母鸡使人感到少了些许生机。这个家里的点点滴滴，一草一木都留有母亲的辛劳奔波的影子，回家，回家，回家不就是看妈么？

      打开老家里我的衣柜，全是母亲生前给我们准备的东西，崭新的棉被、棉褥子、簿的、厚的，穿的、戴的，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看着这些东西，仿佛母亲还在身边。再看看房间的各个角落，母亲忙碌的身影依然栩栩如生…

      每一次回老家，母亲都会张罗做菜，特别是母亲的包饺子、父亲的炖排骨，要走时，她经常要给我们的车子上装上面粉、鸡蛋、亲自烙的大饼，装的是掏心掏肺、实心实意。可如今… 

      母亲去世后，父亲经常打电话给我，问我的生活和工作。每一次我都会在电话中，轻松地说着我的情况，尽管，我能在电话中听得出他的孤独，听得出她对老母亲的思念，也能听得出他对我更多的关心，他还告诉我不要因为对他的挂念而影响了工作。我的状况也何尝不是那样的呢，孤独、寂寞、情绪低落等状况，怎么都无法摆脱…

      父亲不知道，我每一次接完电话，都要花好长的时间，平息情绪。我要求自己，要咬着牙，把悲伤藏起，藏在心底，老母亲是家里的主心骨，她走了，家里没有了主心骨，就会散了。她一定希望大家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好好的过日子。我告诫自己要坚强，要尽快振作起来…可这一年来，我却一直很压抑，好长时间不愿与人交往，甚至变得特别抑郁，对许多事情很难打起精神头。

      记得看过一本书，已经记不住什么名字，书中有一段文字：“人生中最苦的滋味，莫过于心里想哭，却挤出了笑容，那带着泪花的笑，才最是心酸。”

      老母亲走的那一天，我在守着夜，陪着她，怪她很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就撒手而去，说好的要带她到处走走，让妹妹陪着，旅游年票都办好了，可门票连一次都没能用得上…

      母子二人，近在咫尺，阴阳两隔，母亲躺着，在里头，我坐着，在外头。

      酷热的风，吹着白烛，我怎么也不相信，母亲就这样走了，我守在她的身旁，恍惚打盹的时候，看到她的笑脸，在面前，问我热不热？

      我欣喜之下醒来，又悲从中来，音容犹在，是不是母亲的魂魄告诉我，她走了，却依然在挂念着我……

      老母亲葬礼的那天，烈日当空，有些酷热，但一切顺利！就像母亲为人一样，善良热情、干净利索。入土为安修好坟，天降一分钟毛毛雨，正应了雨打坟头之兆头；送走客人后，一阵太阳雨，将整个院落冲洗得干干净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母亲一生修来善行的结果，想尽一切办法方便他人、造福后人。睡在柏王山脚下的槐树地（母亲生前辛苦经营倾注全部心血和爱的自家责任田），离家不远，她方便看到家，家人也方便来看她。

      临走前的那些日子，母亲强打精神支撑着、帮着我们将头季槐米全部收获。现在，一周年，情景依然，但阴阳两隔…

      子孙哀痛，烧纸钱，那火焰随风卷起纸灰，飘向原野，飘向苍天。我看着那火焰，想问母亲，是不是人一辈子，如同火光短暂，一阵烈焰，瞬间百年，魂魄无形，散发了光和热，剩下的灰烬，与黄土为伴，化为养料，滋养田地，福祉子孙...

      我对妹妹说，不要难过了，母亲知道了，更是担心我们。

      一周年，祭如今。故园仍在，母亲的音容徘徊，但今往后，母亲的热饭又在哪里？

      愿母亲大人在天国永安康！                         

                    二〇一七年七月二十日

                       追忆慈母于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