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长久 
潘自力（铜陵市第二中学语文高级教师）
2012年9月30日星期日
    
     以前在学校，汪老师一见我就来一句：怎么样啦，你们班？我说，不好，一塌糟。“又来了，一塌糟。以后就叫你一塌糟。”1989到1990学年，老二中搬到新二中。那一届初一六个班，三百来个学生。我带101班，汪老师带103班。汪老师是初一年级组长。那时我二十多岁，没做出什么成绩，什么都不是。到了初三，汪老师提出不做年级组长，推荐我就做年级组长，这一做就是许多年。
    六个班是平行班，真“平行”。分班拈阄，拈学生，拈班号，全凭运气。分班“拼爹”，那是10年后的事儿。我是小字辈，汪老师是老前辈；搁现在，我的班可就惨了，跟他的班不在一个档次。那时人老实，厚道，该咋办咋办，分班不求人。拈阄结果，我们班学生很好，有陈韦，高旺生，代先果、张丽，李倩，汪丽娜……不逊色于103班。我决心做出点成绩给前辈看看。汪老师关心我。他大度，知道我那么点小把戏。他不怪我，有时开我玩笑，见面说我“一塌糟”。
     大概95年退休吧，汪老师？退休之后，我还经常看到他。我在老二中住平房的时候，他住家属楼，老二中唯一的红砖四层楼房。后来，教育局在爱国小学操场边盖了一座五层楼的住宅，他住了进去。老二中的教师，擅长烹饪的有好几位，大家公认汪老师菜烧得最好。我曾有幸到汪老师家去过，品尝过他做的佳肴。吃了什么，忘了；热闹的场面，还有印象。前些年，他在露采小区住。我上班下班，见过他好几次。
   
    上周五晚上，学生都回家了，我还在办公室，浏览浏览网页，酝酿酝酿要写的博文。一位同事进来，喊我吃饭，说有人请客。朋友好意，我哪能不领情。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门卫室外墙上贴一张纸。纸是A4纸，字是打印的2号字，四边有一道黑粗线框着。我知道那是什么文体了：讣告。凑近一看，什么都明白了。心里非常郁闷。“谁呀，你认识？”我说，我认识。我的这位同事在二中也工作了十多年了，可他不知道那黑框子框住的人是谁。我知道呀，他是汪老师。
    我当老师二十多年了，和汪老师同带一届不过三年。实际上三年还不到，只有两年多。我们那一届到初三的时候，从九中调过来的老叶接替了他的课，他的班主任。汪老师教学最辉煌的时光，我没能赶上，只能畅想。如今我是老二中了，可是跟汪老师相比，我是个迟到者。我还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二中了。我到二中的时候，只能景仰他了。学生和家长信任，领导和同行敬重，这得要多少年的修为才行。我当年的愿望，就是做他那样的老师。不谦虚地说，如今我在二中，教语文做班主任，不能算是“一塌糟”了，可惜，老是叫我“一塌糟”的人却走了。
    开学初，学校开过一次办公会，布置开学工作。工会高主席汇报慰问汪老师的事儿。我这才想起来，我有一两年时间没见过汪老师了。汪老师怎么样啦？“不好，癌症，很重。”办公会上的同志，一半人几乎没见过汪老师，大多数不了解汪老师，这多不公平啊。我说，汪老师不是一般的退休教师。汪老师夫妇俩，一个是数学组长，一个是英语组长，他们对二中贡献是很大的。他们那一拨人艰苦奋斗，他们就是二中的创业史。
   
    我刚到二中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我渴望有人帮帮我，指点指点我。虽然那时的二中，破得跟农村差不多，他们在农村的土地上耕耘着城市教育的庄稼。尽管收成是有一把没一把的，坚持下来就不容易。老二中有许多帮过我的人，我牢牢记在心里，不敢忘了。汪老师就是帮我、指点我的人。他让我确定了努力的方向。早早就决定安心做一名称职的教师，这对我很重要。
    一句话，是温暖。一顿饭，是缘分。
    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正值中秋。今年中秋，不风不雨的，天气可好了。圆月在天，清光洒地，人间琼瑶。汪老师在世的时候，这轮明月已经上路了，走到今晚，终于走得如小时候的白玉盘。我在看电视，福州月，中华情。舞台唯美，歌声动听。世界上有哪个民族像我们中国人这样喜爱月亮！明月千里是相思。哪一台中秋晚会，人们都要唱那首老歌，东坡水调歌。最贴切的还是东坡的句子，抚慰着离人的心。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