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物走星移,我慈爱的父亲逝世已三周年了,面对过去的悲痛,再多的不舍和遗憾都化成生命的过程,带着爱和释怀与生命和解。
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魂牵梦绕地想念我的父亲,每当看到有子女陪伴的老人从我身边走过,我都会心痛与羡慕。
我没有想过我那热爱书法和太极运动的爸爸会病倒,更没有想到我那乐观善良、踏实坚韧、负责担当的父亲会有一天离我而去。爸爸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十天,这难熬的十天里,我以泪洗面。在爸爸住进去的第一天,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爸爸糖尿病铜症中毒,左股骨颈骨折,意识不清。每天下午四点,允许一名家属进去探视十分钟,第一天我探视时,他依旧昏迷着,可是我在他耳边叫着爸爸,看到他有想哭的表情。以后的十天里的每个夜晚,我躺在ICU门外冰冷地面的气垫上,以坚强的意志力一次一次地击回四周向我袭来的鬼魅阴气,以虔诚的孝爱心一次一次地祈祷爸爸能够度过这次生死劫难,以顽强的精神力一秒一秒地守护爸爸的神识不散........每一次ICU的门被打开,我的心都放佛被撕开一个口子,全身的肾上腺素被调集起来,做好迎接那里发出的不希望但又要面对的噩耗,这样的感受一夜一夜地重复着,激发着我的生命喷发出最强的能量。
白天,医生找我谈话,说爸爸痰特别多,而且肺部感染严重,建议我们气切。可是爸爸有糖尿病,如果他伤口好不了怎么办,医生说那就先插管治疗,插管是非常痛苦的,每次去探视,看见嘴里那根管子,心里就疼,我的爸爸在忍受怎样的苦痛啊,他不能说话,不会吃饭,还听不见,真的是太可怜了。插管之前,护士给他吸痰,她态度冷漠,动作粗鲁,真的让我产生诅咒她、杀了她的愿望。住在重症监护室的爸爸,不知道在里面受了多少罪,吸痰的时候是怎样的痛苦。插管七天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个决定,不给爸爸做气切了,肺部依旧有炎症,嗓子里还有痰,但是爸爸不发烧了,我们做出转普通病房治疗,继而出院的决定,我们做好了长期照顾爸爸的准备。
可是爸爸最终没有离开ICU,爸爸去世前的第三天,状态特别好,头脑特别清醒,还与前来看望他的亲人们微笑,还点头答应我说他病好以后陪我一起打理我们的菜园.......我也觉得爸爸可能快好了,因为医生也否定了我怀疑这是老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的想法。
爸爸住进ICU第十天的夜里,守候在门外的我和表姐、堂兄堂嫂收到了噩耗,我的爸爸,操劳一生的爸爸,疼我爱我一生的爸爸,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们。我太难过、太难过了,从此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我的爸爸了。这种悲痛,真的是失去至亲才能体会的感觉,直至今日,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爸爸的模样,时常看着他用过的东西、去过的地方,想着他生前点滴往事,泪水禁不住地流淌。
作为爸爸的长女,此时的冷静强压着我内心喷涌出的悲伤与疼痛,在医生撤走爸爸身上的各种插管后,我帮爸爸闭上眼睛,合上嘴巴,擦干净身体,穿戴好衣帽,脚蹬莲花,手执长鞭,尽心送爸爸平静地离开。
回想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光,很多时候不是我们去看父母的背影,而是承受他们追逐的目光,承受他们不舍的,不放心的,满眼的目送。等到双亲离去才明白过来,自己失去了多么珍贵的东西。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那时我顿然明白,这一生和父母的缘份真的不长,我想说,中年人的崩溃,从告别父母开始,趁着父母还健在多去尽孝吧,毕竟我们孤注一掷拼出来的路,尽头仍是家。
今天是爸爸走后的第三个周年祭祀,晚上躺在床上,没由来地很想爸爸,又悄悄地哭了起来。记得爸爸走后,在异地任职的我第一次回到家中的夜晚,我梦见爸爸回家来了,他轻轻地推开房门,高兴地拥抱着我说:“大闺女儿回来了!”之后多少个出发我总是在想,如果爸爸在的话,一定会絮叨着嘱咐我这个,提醒我那个。我能想象出爸爸那又替我开心又放心不下我的神情,他肯定会特别骄傲地说:“我的大闺女儿去了这么多地方呀!” 真想再看看爸爸慈爱的笑脸,听听爸爸和蔼的声音,和爸爸分享一路上的风景和工作中的见闻,听爸爸再叫我一声“大闺女儿”,可是我只能在记忆里寻找爸爸的音容笑貌。
爸爸,您知道吗,我开心时难过时都很想和您讲一讲,今生来世我都是您的“大闺女儿”、您的“小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