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
芳芳 2021/11/1 8:22:00 浏览:154
早上起来眼睛又肿了,夜里梦见爸爸……梦醒,泪水湿透枕巾。梦里的爸爸还是瘦弱的模样,音容笑貌,宛在眼前。
爸爸有着七年的抗癌生涯。这些年,他有过一段生活质量还不错的时光,奇迹并没有发生,肿瘤终究再次复发。
5月至12月持续化疗,每一次的流程都是一样:先核酸、再入院、到出院。期间,我感到非常的绝望,因为我很清楚,这次将不会再见曙光。
我学会了帮爸爸更换picc管;我学会了安抚疲惫不堪的妈妈,我学会在父母面前不再掉眼泪;我时刻准备如何从容面对死亡……
可爸爸呢?他从5月开始,已是靠止疼药才能入睡。日渐消瘦、握指流沙,很快他身体产生各种不适,止疼药也需六颗一次才能靠躺。
每次我下班回家,先去房间看他。爸爸总是靠在床上,有时候会睡去,有时候神情木然;看见我出现,他都会嘴角含笑,轻声的先问我:“姑娘回来了?今天累了吧……”
我低低的应着,例常问他今天怎样?他会笑笑,说还好老样子。偶尔爸爸也会发脾气,他会眉头紧锁,会喃喃自语,会疼得直哼哼……他会烦躁的说我,七年前就不该救他。
1月5号我将爸爸送到临终关怀医院,因为他已不能自便,疼痛到整夜不眠。我许诺他:待到春暖花开,我就接您回家。我给他买了气垫床,我给他买了好多吃的用的,我多给了护工红包……一切,只为爸爸。
临近春节,疫情严峻。医院不允家属每天探望,我每天跟爸爸视频,问他有什么需要,我会送到医院楼下。爸爸都会说:“你忙就别过来了,这里一切都好”……
怎会好呢?已经不太能进食了,全靠营养液和白蛋白续命,止疼药换成了吗啡针。
29日,爸爸开始产生幻听。深夜里给我留言,说他“闯祸”了,像个无助的孩子……我只能哄他:没事没事,我会处理好它。
第二天我就去看他,爸爸干净整洁的躺在床上。那一天我从上午八点陪到下午四点,我不吃不喝也不饿,一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爸爸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清醒时他会睁开眼睛,跟我说:“你怎么还没回去,你饿吗?我抽屉里有吃的……”昏睡时他的呼吸会越来越急促。
我离开时,爸爸是清醒的,他让我带走他的手机和钱包,说他已经不需要了。走到门口,我再次回望~ 爸爸侧头朝我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留恋,看我一再回头,他喘着气说:“你这姑娘,干嘛又回头、快回去、快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后面几天,我每天揣着核酸单去看爸爸。他的血氧饱和度很低、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时疼得满床打滚……那一刻我开始惧怕死亡。
2月9号,我带着妈妈去探望爸爸,他疼的满床打滚,胸口贴着芬太尼,可还是喊着打吗啡。看见我们来了,爸爸还是强撑着跟我们说话:“今天过年,你们怎么来了,宝宝一个人在家吗?”
我抚着爸爸的头顶,告诉他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后天才是大年三十。恍惚中,爸爸叹口气说道:争取陪你们过个年,这样也大一岁。……
傍晚五点,我接到医生的电话说人不行了。我一路狂奔到病房,医生护士围着病床,爸爸睁着眼睛,眼角都是泪水,无神盯着门口……我大声的喊爸爸,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紧紧握住爸爸的肩膀,语无伦次地喊他……
八点,我坐着殡仪馆的车送爸爸最后一程,司机告诉我要提醒爸爸,转弯过桥记得回家。我一路提醒、一路叮咛,如同爸爸每次待我一样。
到了半山腰上目的地,工作人员做好登记,拉开拉链再次跟我确认身份,我看着爸爸那张安宁的脸,再次奔溃大哭……
我情绪失控,我蹲在地上,不停的喊着“爸爸、爸爸……”小时候,每当我哭着找爸爸,爸爸总会及时出现;而这次,爸爸却再也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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