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路
我是在一九四二年到抗大二分校陆军中学学习的,到学校学习的学员都是部队中的基层干部和机关干部,年龄均在二十岁左右,是在游击战争的环境中,怀着满腔热血来参加八路军的,军事素质较差,文化程度不高,多数是小学水平。我们到陆中学习都有很高的热情,渴望提高文化水平和学到基层指挥员应具备的本领,因此求知心切,学习刻苦。在进行了文化、政治和军事基础课目训练的基础上,进行了野营训练。
野营训练是综合性的训练,使我们在近似实战情况下,学会组织行军、宿营、侦察、警戒,还有小分队的进攻、防御、追击、退却、
诸战斗的训练。也学会了作思想政治工作和群众工作。全面提高了我们的军政素质,给尔后在战争中当连营以上指挥员打下了较好的基础。
一九四三年春在老根据地阜平牛栏一带进行了约一个月的野营训练,时值春暖花开,杨柳吐絮的季节,这个地区地形起伏,满山遍野都是杨柳树、枣树。在野营开始后,我们全体教职学员集合在一个树林里,聆听孙毅校长的野营训练讲话,他除讲了国际反法西斯战争及国内各战区的形式外,还为争取抗日战争的胜利,要求我们要发扬艰苦奋斗精神,努力学习全面提高军政素质,迎接战役反攻阶段的到来。当强调野营训练的重要性时讲到:牛栏一带山不高而起伏,杨柳枣林遍山谷,便于训练便于战斗,岂不美乎!孙校长优美动听、扣人心弦的讲话,使我们增强了抗战必胜的信念,提高了野营训练重要性的认识,现将在野营中几个片段回忆如下:
一次急行军
学校很重视行军训练,它是军事训练的重要内容,也是野营训练的重要科目。通过训练不仅使我们学会了各种样式行军的组织领导与要求,提高了能走会走的本领,进一步认识到它是打胜仗的前提;而且锻炼了意志,增强了体质。
这次急行军是全副武装进行的,每人负荷一支步枪、两枚手榴弹、数十发子弹,加上背包、米袋等足有三、四十斤重。
一天吃完早饭,我们都做好了行军前的一切准备,对的领导一个一个地认真检查了每个人的着装:裹腿、鞋带、腰带、背包带等都扎紧了没有?是否按规定进行了着装?检查完后队长孙正华下达了命令:今天的急行军由甲地到乙地十公里,要在一个小时内到达,到达后很快吃饭,立即准备投入抢占某高地的战斗的战斗,并提出了严守纪律不要掉队的要求。接着指导员路云做了简短有力的动员,他说:这是一次比体力、比意志、比组织纪律性和战斗力的大比赛,要发扬团结互助精神,不使任何同学掉队,各班可以赛一赛......
经过动员我们全体学员各个精神振奋,箭弦待发。队长命令:开始出发。我们出发后由慢而快,个个汗流浃背,有的军装也被汗水浸透了,额上的汗珠滴答滴答直流,都顾不得擦一下,我们每个同学此时似乎都把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化作前进的力量,心中只想着努力锻炼自己的意志,使自己成为有优良素质的指挥员,以便担负起打败日本侵略者的光荣任务,因而没有一个肯落后的,而且走的秩序井然,像奔腾的急流。我们一班走在前头,终于以五十三分钟走完了二十华里,争得了第一名。
这次急行军为什么这样迅速而有秩序地提前到达了目的地,主要是平时训练有素,肯于锻炼,我们平时的早操都非常严格,为适应敌后频繁战斗环境的需要,校领导孙毅校长曾提出”胜利在脚“的口号。每天早晨天不亮摸着黑起床、着装、打背包、集合,然后整队全副武装跑沙滩、爬山头,抢占制高点,练就了一套能走会走的过硬本领。
机型均与其他类型的行军要求是不同的,以往正常行军队里编的有行军问答,有的题目是数学、物理公式,有的是军事常识;为了活跃部队,各区队互相拉歌唱歌,不觉得疲劳。
一般夜行军,为隐蔽行动企图,则非常肃静,要求鸦雀无声;而急行军的要求不同,在较短时间完成短距离的紧急行军任务,在行军队列中只听到唰唰地脚步声,在同学们脑海里想的是按时到达目的地,时刻准备战斗。
这,就是打胜仗所需要的战斗力!
野营中不忘提高科学文化水平
学校非常重视文化教育,把它看作是战略任务,看作是训练的基础课。文化课在头两年的训练中约占整个训练内容的百分之七十,有数、理、化、语文、和史地。这既是培养正规化军事指挥员所必需的,又抓住了学员渴望提高文化水平的愿望。我们也深深懂得,没有一定对文化知识是不能掌握军事科学的。因此我们对学习科学文化知识是迫切的。尽管那时的物质条件很困难,没有课堂就自己动手用席子、树枝搭,背包当凳子,膝盖当桌子,有时下雨天,外边停了,里边还在下,而我们仍聚精会神地听教员讲课和做作业。
学校给我们配备的教员,多数是大学生,有的是从大平洋战争爆发后北京跑到解放区来参加了八路军给我们任教的,他们不仅有很高的文化程度和教学能力,而且非常热心,行军中走在我们的队列中进行辅导,到宿营地后,给学习吃力的同学“吃小灶”。
真是诲人不倦,深受学员到爱戴,教学员之间都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在野营中不管多么疲劳,也不放松文化课的学习,有的同学为帮助另一个同学甚至在行军中在自己背包上挂上一块小黑板,将算术题写在上边,边走边学习,有的采取互相提问、背诵数学、物理公式。来迎接到达宿营地时的考试。我们还注重科学文化知识,在野营训练中的应用,比如:运用数学学习各种测距方法和射击原理;运用天文学学习判定方位识别方向;联系步幅的长度讲如何计算行军速度;还练习写宿营报告和野营小结。贯彻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原则,经过两年多的训练,使我们达到了初中毕业水平,有的课程达到了高中程度。
野营中的群众工作
学校十分重视群众工作,经常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教育我们,它是我军的优良传统。在野营中把做群众工作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做为训练内容。
我们每到一宿营地都访贫问苦,宣传坚持抗战的道理,帮助群众生产,给房东跳水扫院子等等,这既是训练内容,又是政治生活中向党小组长回报的内容。群众对待子弟兵更是关怀备至,当群众知道我们在他们村宿营时,家家户户给烧好了洗脚水,把最好的房子腾给我们住。
有一次急行军刚到目的地,我们班进到老乡家,还没卸装备,房东便把一盆盆洗脚水端在面前,脚还没洗完,又要脱身上汗水湿透了的衣服,你要是不给,她们就干脆倒你身上来脱,当我们硬是不给时,大娘面带难过的样子说:我儿子也当了八路军,都是老百姓的子弟兵,看到你们衣服湿漉漉的,大娘心疼啊!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有把衣服换下来,让房东拿去洗。当我们表示谢意时,大娘又说:这点小事算啥,你们帮大娘做那么多事,大娘就没客气过,你们可到客气起来了。使我们从心眼里感到热乎乎的。
群众越是爱护子弟兵,我们越应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每次出发前都要检查群众纪律,室内外打扫干净没有?借的东西送还没有?损坏了的赔偿没有?检查后队里都进行讲评,表扬好的,批评差的。
有一次发现一个 同学拿了老乡的辣椒吃,这个同学除在小组会上进行了认真的检讨外,还进行了赔偿。当时老乡感动的说:吃点辣椒算个啥!硬是把赔偿的钱退了回来,才算拉到。
根据地人民的生活是很艰难的,为减轻人民的负担,我们在野营中每天都要派人挖野菜,什么野芹菜、小野蒜、榆树叶等,凡是能吃的都采回来,以补充口粮的不足。
良好的群众工作,婴儿的纪律,使我们与群众接下来深厚的鱼水之情。这是我们人民军队无敌于天下的一个重要保证。
一九四二年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回顾两年多的军校生活,即是学校,又是战斗队,斗争环境是艰苦的,物质生活是微薄的,而我们对基础训练和军事生活既正规又严格而紧张,学习情绪都是很高的,精神是乐观的。军校确实好比是大熔炉,炼出了许多好钢,造就了许多优秀干部,他们对胜利充满信心和希望,成为有理想、有文化、有军事基础、守纪律的指挥员。每当我们同学们碰到一起,议论到我们的成长时,无不深深感谢学校各级组织、领导以及教员对我们的培养,这是一段终生难忘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