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5月   姚路
    在一九四七年的冬季攻势中，我们纵队炮团随东北民主联军第四纵队进入辽西敌后作战，牵制敌三个军的兵力也调往辽西，保障了兄弟部队趁机在沈阳外围消灭敌人。
    为进一步孤立沈阳之敌，四纵队完成了牵制任务之后迅速由辽西返回辽南，与六纵队一起于一九四八年二月初，突然包围了南满铁路线上的重镇辽西，一举消灭国民党第五十四师。我们纵队炮团参加了这次战斗，当时我在该团三连任连长。参战同志们对上级战役指挥艺术以及战斗指挥上的步炮协同都非常满意，以致成了此后多年战友间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那时，四纵队炮团共有四个炮连，一个高射机关炮连，一个警卫连。其他几个炮连的火炮，口径都在75毫米一下。我们三连编有105毫米口径九一式日本产榴弹炮二门，75毫米口径的九0式日本产野炮二门，二种火炮射程均在一万公尺以上，在全团我连的武器装备比较先进。连里的战士大部分是辽宁省凤城、盖县一带的翻身农民。那时正值春节前夕，阴历的年关时节战士思家心切，但一听战斗动员，知道要攻打辽阳时，全连指战员立时斗志昂扬，一个个摩拳擦掌把过年思家的念头都融入坚决打好这一仗的决心中了。战士们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站前的准备工作中，并纷纷向党支部表决心，都表示要以解放辽阳来庆贺春节，还掀起了挑应战。整个连队的战斗气氛十分高涨。
    打辽阳时，我们炮团支援步兵第十二师三十四团从小南门实施主攻突破。全团炮兵大部分在辽阳城南一字展开，我们三连的具体任务是实行破坏射击打开小南门突破口，尔后延伸火力掩护步兵向市区发展，其他炮连是破坏和压制城墙上敌工事及火力点，掩护步兵接近突破口和夺取城墙上的要点。
    二月四日下午，我随炮团团长王一萍与步兵第十二师的师、团指挥员一起察看了前沿地形，区分了战斗任务，规定了进攻路线和步炮协同动作。我们看到，辽阳城城墙高达七、八米，十分坚固，敌人在上边布满了火力点，以此可以看出敌人死守城池的决心。
    在冰天雪地里，辽阳城关外，人烟断绝，一片凄凉，附近村庄里的老百姓早已逃离家乡。小南门城门金币，门洞里堆着的沙袋掩住了半截门，以此加固城门防守。门外是条两丈余宽的护城河，河的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小南门两侧的城墙上，筑有许多明暗火力点，特别是城东南角上的魁星楼，配置有数挺重机枪，火力猛烈，控制范围广，对我威胁较大。
    为了步炮密切协同动作，还决定了步兵团长和炮兵团长的指挥所设在一起，统一指挥步、炮兵的一致行动。
    看完地形，受领了战斗任务之后，我们马上选择了发射阵地。为了设计准确，炮阵地尽量前推行直接瞄准破坏射击。我连阵地确定在距敌1000公尺左右的一个小村庄上。天黑前，我向炮长们交待了任务，接着他们就勘定炮位，经始炮轮坑和助锄坑，率领战士挖筑起工事来。观测班测好距离用标杆标好射向。利用村边的颓壁断墙做掩体，用冰雪把工事进行了加固和伪装。由于大家心齐，动作迅速、隐蔽，加之夜幕降临，正面敌人没有发觉我们，只是魁星楼上的敌人朝一连阵地打来阵阵冷枪，使一连有一个同志负伤。
    上级要求我们拂晓前进入阵地，并做好一切射击准备，还要求我们要非常肃静，不使敌发觉我炮兵的行动。
    在冬季的静夜里，由于严寒的侵袭，冰天雪地中声波的传递既远又迅速。四门大炮三十二匹马在雪地上行动起来，几千公尺的距离都听到吱呀吱呀的响声，何况城墙上的敌人，居高临下，听的会更远。如何使马拉的铁轮大炮在冰天雪地上行动不发出响声呢？战前，我们早为这个问题召开了全连诸葛亮会，发动群众献计献策。群众是真正的英雄，炮兵连的“车老板”招儿可多呢，大家想出许多好办法：一是把胶皮大车的轮胎剪开，包在大炮铁轮上，不使铁轮接触地面；二是驭手们把毛毯捡开，包在自己马的蹄子上；三是从驻地一出发就要求肃静，每门跑八匹马，四个驭手，每人负责牵两匹，不能惊，不能跑，不许出响声。战士们咳嗽都用袄袖捂上嘴。这些办法在驻地进行了演练，效果很好。就这样一切准备就绪后，在寂静中，我们按时进入了阵地，安全隐蔽地做好射击准备。战士们在那隆冬季节，滴水成冰的夜晚，耐心地等待着发起进攻的命令。
    五日拂晓，凌晨六时整。在晨雾中刚能看到城门时，团指挥所终于下达了开炮命令。同志们盼望已久狠揍敌人的时机总算来到了，我当即下达了按一二三四炮的顺序开始试射，稍做修正后用九百公尺的距离进行效力射，四门炮一齐向小南门轰击。这时大家配合的十分密切，动作非常认真，迅速、准确。我们连的四门大炮同时发出怒吼，炮炮击中小南门目标。此时此刻的场面令我激动不已热泪盈眶。我像是似见到了在这猛烈的炮火下狼狈鼠窜的敌人那慌乱失措的丑态。真过瘾！真痛快！这时，其他兄弟连队的山、野炮分别对小南门两侧的敌火力点进行了有效的压制。效力射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小南门被我连的炮弹和步兵的炸药包炸了个稀里哗啦。小南门这个口子顿时被打开了，魁星楼上的机枪也被兄弟连队打成了哑巴。这一胜利，大大鼓舞了部队的士气，刹那间，在我前方阵地上的步兵战友们，在冲杀声中跃身而起，他们在炮火的掩护下，迅猛地冲入突破口，占领了突破口两侧城墙工事，并以炽烈的手中火器，消灭残存抵抗之敌。这时，我野榴炮兵随即根据步兵的呼唤延伸火力，追逐溃退的敌人。一百米、二百米、四百米......实施厢边射击，压制进攻轴线两侧的敌人，节节掩护步兵进入市区，占领有利地势，以消灭城内残敌。
    当步兵进至西大街的转盘广场时，遭到敌人暗堡火力的顽抗，其随伴炮兵——上抛、迫击炮以抵近射击和手榴弹，炸药包将暗礁摧毁了。
    至中午十二时，四、六两纵队的步兵全部占领该城，全歼守城之敌——国民党五十四师，从此古城辽阳又回到了人民的手中。
    辽阳是当时我军解放的辽南第一个坚固设防的城市。辽阳攻坚战中的步炮协同，为我们尔后的城市攻坚战，提供了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