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一个称呼只是属于她。同一个词语虽也能称呼他人,但到底是意义不同,情感就更不同了。
“奶”,现代汉语中为三声,即便是两个字重叠,第一个字还是三声,第二字轻声。而我称呼她时,总是发一声的音;而叫同族的其他长辈时,我发的是四声音。
如今,再不叫这个称呼已有15年。每当想时,我会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念,发出口时,眼睛总会莫名的发酸。专属于她的称呼,我只能深藏。
(二)
如今生活在城市里,可那种归属感却总是淡淡的、不厚实。晚上,带着孩子散步,看着街上的华灯万盏,感觉总是恍惚、不真实。这华灯万盏,终抵不过记忆深处的一灯如豆。
跟着她长大,我见证了家里的照明工具的变化:从煤油灯到蜡烛再到后来的灯泡。煤油灯极简易:一个废弃的罐头瓶,装满煤油,里面放一个棉线做灯芯,记忆中放置煤油灯的墙被熏风黢黑。后来是蜡烛,我在烛光下看着她劳作,听写她和爷爷叨叨家长里短,灯花多的时候,她会叮嘱爷爷拈掉,爷爷练就了拇指食指快速落灯花却不嫌烫的本事;爷爷不在的时候,她会用剪刀落灯花,屋子会因落了灯花的蜡烛而暗淡许多,但就是这暗淡的灯光也让人温暖。再后来,条件明显好了,有了电灯却也不长停电了,可他们的灯泡始终用最低的15度。
或许就是他们的节俭吧,跟着她成长的记忆中的暗淡、昏黄却难以抹去。
(三)
他们是极疼爱我的。
我出生的八几年,物质还匮乏,可我是喝奶粉长大的。幼儿期我意外被烫,是她悉心照顾,我才得以存活。童年期姑姑们给她带的吃食,多半会进我的肚子。再后来求学住宿,去上学我的零食总是她准备,回来时她会先把好吃的全都摆出来让我吃个够。工作后,她病重,糊涂的时候能认识的人就有我,因中风而失去语言能力的她能嗫嚅说出子女和孙辈生日的就有我的。
姑姑说,她把我当老生闺女养。现在想起这句话,只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