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月湖一角,今年新种了荷花,我发现的时候,已是满塘丰韵了。屈指算来,季节的风刚吹进六月,其他荷塘绿意正浓,这边已是争奇斗妍了。正是:“曲沼芙蓉映竹嘉,绿红相倚拥云霞。生来不得东风力,终作薰风第一花。”
早上5:00出门,路上没什么行人,植物园没什么游人。从北门入植物园,沿最外围小路走一圈,最后漫步湖畔,这里垂柳浓荫,花草铺地,曲径通幽,荷香袭人。不自觉地坐在湖边长椅上,对着满池荷花,可以什么也想,也可以什么也不想。
眼前密密麻麻的是荷花,粉红的荷花,像攒了一年的笑料,此刻突然爆笑。碗口大的荷花,花瓣错落重叠,丰腴饱满。出水很高,像刚出浴的美人,娉娉袅袅,豆蔻梢头。也有含苞待放的,还有的长出了小莲蓬。
叶子浮在水面,翡翠的绿,圆盘似的,舒展着,上面滚动着水珠,大有“十万琼珠天不惜,绿盘擎出与人看”的慷慨。出水的叶,层层叠叠,伸展开的,像飞扬的裙;打着卷的,像害羞似的。“凿破苍苔涨作池,芰荷分得绿参差”,浓浓淡淡、大大小小的绿被诗人一渲染,感觉这么养眼。
伫立池边,我分明能感受到吹自《诗经·国风》最初始的清新,体会古人对自然的热爱与赞美。屈原在《离骚》中“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更赋予了荷韵人格的魅力。“因持见君子,愿袭芙蓉裳”,“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采莲采的是荷花、莲蓬,也是采的爱情和幸福。
荷花的意义远不止这些。
这一池荷花,离水面很高,未染一丝污泥;离陆地老远,沾不上一粒尘埃,它吸日月精华,沐清风雨露,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游人只可远观,无法触摸,这让它脱离低俗,固守高雅。而且它从来不是一枝独放,总是满塘飞艳,与蜻蜓交友,和鱼虾嬉戏,荷,其实是“和”啊!
我想起了父亲,父亲写一手好诗词,韵古律严,典雅不俗,颇有曲高和寡之嫌,这与荷的高洁、典雅如出一辙;父亲做人,刚直不阿,不会曲意迎合,始终保持一个知识分子的清高和耿直,一辈子不求人,不送礼;面对乡亲,则是竭尽所能,排忧解难,一辈子不收礼,不占公家便宜。印象最深的两件事就是:一是我们姐弟的工作,全靠自己本事,考进单位;二是我们结婚,父亲特别嘱咐主事的人,不准借一辆公车。
父亲两袖清风,没有给我留下一分钱,但他留下的精神和品质,足以让我克服艰难险阻,达到理想的彼岸。
父亲教我们珍视亲情友情爱情,团结和睦,他说,这是永远的靠山。
今天是父亲节,这满池荷花让我想起了清廉的父亲,想起了衡水市委组织部送给父亲的“清风高节”牌匾,想起了友人送给他的书法“公生明、廉生威”,想起了我与父亲合作的“廉洁奉公”书画:我画的荷花、父亲题的字……
那个最疼爱我的人走了,我便是排山倒海也寻不着,只留下一缕德馨,像荷一样,荡漾在我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