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 子
更深人静。
窗外,细雨连绵;窗下,聆听李健:
“一九八四年
庄稼还没收割完
儿子躺在我怀里
睡得那么甜…
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青春
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 我看着泪流不止
我的父亲 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
——李健的歌,让我泪流不止,亲爱的爸爸,我到哪里 还能找到你的影子?
更深人静。细雨如歌,如爸爸的担忧 汨汨流过我生命的河…
打开窗,唤一声,亲爱的爸爸:今夜,你是否会踏雨而来 回家 看我?
——守着窗,等着你;亮着灯,读你用生命写下的散文诗:《历史将会铭记》。
爸爸,你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重!
(摘自父亲的回忆录《历史将会铭记》)“被转业西安后,琴不再是军人家属,政治处把她们母女赶出了营房,只好给她们在长安县王曲镇(部队驻地周边)街上的姚家租了一间茅草房。
说好了在西安有了住处就去接她们,但新单位连职工宿舍都没有哪有家属住的地方!王曲不通车, 加上忙着熟悉环境办各种手续,三个月没回过家了。
自从被定罪、保卫股抄家从我手里夺走了枪那天起,琴的神智就有些混乱,那些经常见面打招乎的熟人突然变成了土匪冲进家里抢东西,这样的天翻地覆一定是把她吓傻了----不知道她和孩子怎么样了?
九月初九,孙主任告诉我,接到了部队打来的电话,说琴生了。
好在单位给发了一辆飞鸽自行车。
我心急如火地骑上车,一溜风地奔向长安县。
七十多公里的路,骑了3个多小时赶回王曲。
不顾一路饥渴,急急地推开门,眼前的凄凉让我惊呆了:冷风在屋里嗖嗖地窜着,锅碗瓢盆丢了一地,破衣服旧棉絮散乱地堆在墙角,冰锅冷灶。琴目光呆滞,窝在炕上搂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别说吃的,她手边连一杯水都找不到!
华子扑过来,把脸埋进我怀里叫着 ‘爸爸你咋才回来呀?猢狼子(黄鼠狼)把鸡都拉走啦!’
3岁的大女儿哭着一件事一件事地告诉我: ‘屋里黑,摸不到洋火点不了灯;猢狼子就把姚奶奶送的母鸡拉走了;我害怕,搂着妈也不敢哭,妈说猢狼子听到会出来咬人;晚上妈妈肚子疼了喊叫;早上生了个小妹妹;妈把一盆肉(胎盘)倒茅房(厕所)了;姚奶奶送了鸡蛋说给妈煮了吃…’ 搂着孩子,望向四周,通风漏雨的茅草屋里风呼呼叫着,冰凉的土坑塌了半截根本不能烧。
女人生孩子人命关天啊,没有医生,没有接生婆,可怜的琴,她是怎么把娃生下来的?!(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也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我放开孩子一头扎在炕上,抓住琴皮包骨头的的手抚摸着,心疼地叫着: ‘ 琴,我回来了。你吃饭了没?喝水不喝?’ 她转过脸,望向我,有气无力地说:’你回来了?以为你忘了这个家呢。 ” 看着她那憔悴枯槁的模样,我心如刀绞,几个月来的悲愤和压抑让我无法克制地失声痛哭: ‘我没忘呀我怎么可以忘……对不起,琴!’ ‘别哭了,回来就好啦。那里有姚大娘送的鸡蛋煮着吃吧’。
赶了70多公里的路,又饿又渴,可我怎么吃得下!我好后悔呀!为什么三个月都不回来看望她们一趟!——唉,都是被我害的呀!
16岁参加革命,上过战场立过战功,满天飞的子弹都不会让我眨眼,却因为在党委会上质疑了大跃进的亩产万斤、支持了说真话的彭德怀将军被定罪!
说我反党反三面红旗,逼我签颠倒黑白的认罪书。
威逼利诱下王股长和常指导员违心签了字,被发配到内蒙和西藏。我这个枣木杠子就是宁折不弯。乔处长给我承诺 ‘只要认错就保你过关’, 可我在党旗下宣过誓啊 ——‘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我没说假话我始终如一地忠于党,怎么可以违背誓言承认反党?这个字我不能签!
所以被定罪、被降级、被勒令转业,还不发分文转业安家费。如今,又株连到我的家属!
我的妻儿有罪吗?一个不久就要临产的孕妇,被强行赶出去,让她们遭遇生死劫难,他们的人性哪去了?
琴,让你受苦了!你拼了命把二女儿安全带到人间,你的功劳写在我心里!菊花在九月就开了,我们就叫她九菊吧。”
这段情节我读一回哭一场:为爸爸不平,为妈妈伤心,为我曾给妈妈带来的疼痛而难过!
三年“瓜菜代”的惨痛日子过后,党中央终于发出通知,对120万曾坚持了真理而被定罪的共产党员给予平反。
通讯工程独立团党委专程派人到单位,宣读了撤销爸爸的罪名认定书文件并真诚道了歉,当众烧毁了装在档案袋里厚厚的一叠黑材料和那份爸爸从未签字的认罪书。
没有任何工资、转业费、安家费等实质性补偿,爸爸却在日记里郑重地记了一笔:历史终判我无罪!感谢党中央!感谢共产党!
这,就是一个共产党员宽广的胸怀和执着的信仰!
温良慈悲的爸爸:你对我们的担忧大于天
音乐诗人李健曾在一次个人访谈中回忆父亲,回忆自己的青葱少年:
“爸爸的脾气特别好,小时候不管我怎么折磨他,缠着他,他从来没有打过我。那个年代的父亲一定是打孩子的,但是我的爸爸很温良,他从来没有打过我…”
聆听李健的这段回忆,我总会一次一次地倒回去,一遍一遍地倒转出我和爸爸在一起的每一天…...
我也曾时常想,爸爸的脾气好还是不好呢?
你的回忆录这样记载着:“(大跃进时)党委会上有人说,五八年的庄稼长势好的很,都叫社员把粮食偷光了。我气得浑身发抖,说,放你妈的屁……”
——那时的你是粗鲁暴躁的,是一根“枣木杠子”,坚不可摧的;
而当经常犯病的妈妈摔盘子砸碗,甚至用剪刀棍子抡向你时,你却可以温柔到尘埃里,小心地护着她生怕她伤着她自己——曾经年幼的我许多次看到过你流眼泪,看到过你把头往墙上撞!
——这时的你是宽容隐忍的,是充满了爱与慈悲的。
我坚信, 爸爸的性格是刚烈的,但更是温良慈悲的-——对好人,对妈妈,对我们。
这份温良和慈悲除了天性使然,还有品德和修养。
爸爸我知道,在你的四个儿女中,我不是你的最爱,但我一直都是你的最担心和最牵挂。
在我学龄前的记忆里,粮食限购,粮票是每个家庭的命根子。
那时爸爸总是用可以买10斤白面的票,跟邻居陈奶奶换回可以买20斤玉米面的票,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全家到月底不挨饿。
所以,家里每天的中午饭总是玉米面的窝窝头。
……
小时候,你常常会把手掌放在我头顶上,自言自语地说话给自己听:“这孩子怎么不长肉呢?”
因为我的不长肉,你带我去了医院。
你的手掌轻轻摁住我的头推着我走。你每跨一步,我就得像兔子一样蹦好几步才跟得上,所以你走一走停一停,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我…
医生让我伸胳膊伸腿、站起来又蹲下,按压了腹部,听诊器听了前胸和后背,最后给出的结论是“没啥问题,加强营养就好了。”
以后吃饭时,只要桌上有点肉菜或有鸡蛋,爸爸都会推给我们,然后说:“我最不爱吃这些东西。”
其实关于我的不长肉,有个秘密爸爸不知道,我每天从来不吃中午饭,总是饿着肚子等着晚上吃妈妈蒸的白面馍。
小“枣木杠子”
爸爸,曾经不懂事的我对你的抗拒是极端的,有时甚至是不可理喻的——而你对我的容忍,却是空前的。
文革初期,红卫兵打砸抢,大字报满天飞;戴着红袖章手持钢扫帚的“红恐队”在西安东西南北大街横冲直撞……
经历过前车之鉴,也许你对运动的含意领悟的太深刻。
在外,你的眼睛是警惕的,在家,你的权威是惟一的,所以,你的家规也是严苛的。其中有一条我记的特别清楚:“天黑之前必须回家,违规跪罚两小时、禁食一顿。”
那会儿大家都没手表。每次出去玩,一到黄昏我就心发慌,总是害怕天黑前赶不到家。就是现在出去逛街,天一擦黑,我的心还会跳个不停。
当时我是很抵触的,觉得这样的家规太可笑:难道白天我们就不能干坏事,非得等到天黑?
现在当然明白了,爸爸怕的是夜幕下那些披着人皮的鬼。
最深刻的记忆是我刚上一年级的那个暑假,爸爸给我和姐姐理了发。
那天你把我们叫过去,说,“坐下,今天爸爸要给你们理发。”
姐姐很听话地坐在木板凳上,你就抄起妈妈用来裁衣服的大剪刀,撩起姐姐又黑又粗的长辫子“咔擦咔擦”,没几下子就给她整成了能看见耳朵的短发。然后是我,“咔擦咔擦”,我也成了跟姐姐一样的发型。
姐姐顶着新发型毫无顾忌地去玩了,而我却走向放在窗台的那面小镜子(那时我们家还没有穿衣镜):镜子中的我就像顶着一个烙糊了的黑锅盔,边儿上圈着长短不一的毛楂子…
被爸爸剪成了丑八怪也不给个理由,当时我伤心地哭了一场。整个假期里我都不出门,闷在家里把暑假作业写完一遍又写一遍。
直到开学的第一天——
姐姐已经背好了书包准备走,看我站那儿嘤嘤地哭 ,她也打算罢学了。
这时爸爸来了。我记得姐姐嘀咕了一句:“你剪的头发这么难看,让人咋上学嘛?”爸爸没说话,转身去了厨房。再回来时手里举着擀面杖,你冲着我们高高扬起擀面杖,说,“上学去!去不去?” 貌似就要抽下去的样子,姐姐啥话没说抓起书包跑了。
见我没动,你又说了一遍:“上学去!你去不去?”,我抬起头嘤嘤地哭着看着你,眼泪鼻涕肆意横流也不去擦。你耷拉着手里的擀面杖,又重复了一遍:“上学去!你去不去?”我只管哭,就是不说话。然后你就一遍一遍重复着你的“上学去,你去不去?” 我也一直一直地重复着我的哭。奇怪的是你再也没有举起手里的擀面杖——说的口干舌燥了,然后你就去上班了。
爸爸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以为我哭过了第二天就会去上学。
当你下班回到家,发现我还坐在墙角哭。
其实在你走后我一直都在哭,只不过是从门口移到了墙角。
我也并不是哭给哪个人看,就是很执着地为难看的头发伤心着自己的伤心流着自己的泪。
家里也没人,姐姐上学去了,你上班去了,妈妈推着缝纫机,带着弟弟妹妹去竹笆市口给人补衣服挣钱去了,正好能让我尽兴地哭。
等妈妈他们回来,姐姐放学了,你的饭也做好了,我还在那里伤心地哭。
爸爸走过来,手掌轻轻地摁在我头顶上,说,“别哭了,吃饭去吧。” 我倔强地扭着脸仍然坚持不懈地哭,直到你把我硬拉到了饭桌边。
斗争的结果是,二年级整个一学年我都没上学,直到第二年,你带我去师范学院附小,插班上了三年级 ——这时我又编起了长辫子。
爸爸虽然没告诉过我,我也从来没问过,为什么当年你举起擀面杖对姐姐亮红灯,而我却被放行了-----现在当然明白了,因为你比我更清楚,基因决定一切,武力对你和我这样的“枣木杠子”都是没用的。
又过了一些年,公开的新闻加上坊间的传说,让我知道了那个时期发生在身边的一些事:放学回家的女学生在大街上被拦截摁倒,强行剪掉了长发;夜晚外出的女孩子被混进红卫兵队伍里的流氓劫持轮奸等等等等。
那时才真正领悟到,爸爸当年给我们整锅盔头是多么地明智。
只有对孩子们刻骨的爱和担忧,才会让你脑子里长出如此匠心独具的办法来。
永远不老的爸爸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过去,在你安全温暖的羽翼下,我们几个慢慢地长大。
毕业了,工作了, 恋爱了,成家了,鸟儿离巢飞走了……
第一次回国探亲,我看到的爸爸依然是快乐的,神彩奕奕的,但明显也是忙碌不堪的。
自从妈妈中风后拄了拐杖,你除了抽空写回忆录,每天照顾妈妈就成了你生活的全部。
——对不起爸爸,我那次回去只顾着邀约朋友赴聚会,完全地忽略了你的忙碌。
期间发生的一件事我这辈子都不能忘。
那天跟朋友吃完饭回来,我摘下耳环顺手放在饭桌上忘收了。想起来时发现少了一只,怎么找都找不到,爸爸说,“是不是我刚给你妈端水时给碰掉了?”我脱口喊道: “我的耳环是白金的呀好几千块呢…” 刚喊完就后悔了,心里骂了声自己:嘴贱!
——几千块着实把你吓到了,你一脸惊恐,急急地奔过来,颤颤巍巍地蹲下去,围着桌子在地上一点一点仔细地摸,摸了一大圈没找到,又在床底下、沙发缝里、椅子背后齐齐地搜了一遍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我怎么劝也劝不住。
可能是蹲的太久腿麻了,最后你不得不双手撑着椅子,憋着劲儿很吃力地站起来。抹了一把汗,你自言自语地小声说:“奇怪,能跑哪去呢?” 我难过的泪水注满了眼眶,赶紧过去拉着你坐下,一口气说了好几遍 “爸爸没事没事不找了,不要了。”(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我的心还很痛!)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我听到爸爸在厨房居然哼起了“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铡美案》)
看到我起来了,你放下搅稀饭的勺子把我拉到书房里,指指书桌,眯着眼睛望着我——桌上有一个闪闪发亮的小物件儿,我大笑起来:“耳环找到啦!爸爸在哪儿找见的?” 你拉着我返回客厅,从沙发底下揪出那个“窝藏犯”得意洋洋地说:“我就不信它还能飞了?今天起个大早,把每个死角又倒腾一遍,终于让我逮着了,原来它蹦到我的老北京布鞋里啦。哈哈哈!” 哦,老顽童一样的爸爸,简直不要太可爱嘛!
——爸爸,你的笑一直都在我的记忆里,你弓着腰眯着眼睛望向我的那份得意,让我觉得你就是个永操胜券的资深老教授。
爸爸:听你海吹、侃大山真的很过瘾!
我在国外生活的几年里,除了每年一次的探亲,爸爸从没有因为家里的事要求我回去过,生怕给我的工作生活带来不便。每次打电话问,要不要我回去?你都是千篇一律地重复着: “别折腾了机票那么贵! 你妈和我都好着呢,保姆把你妈照顾的挺好的,好好上你的班吧。” —— 心里还有些小失望,爸爸难道也不想念我?
时间真是快的让人来不及喘息。去年秋天回去时,已经是我出国的第10个年头。
在我眼里,爸爸还是那个不知疲倦嘻嘻哈哈的老顽童。每天跑步、晨练,有时哼着京戏推着妈妈去买菜。
妈妈已经病的完全出不去了,那个假期里惟一能做的就是给你们多买些好吃的,然后和你一起推着妈妈在楼下花园转着拍照片。
假期将满的那个星期天,我为爸爸约了两个老朋友聚会叙旧。
那天晚上,看到你斟一杯酒大口吃着毛氏红烧肉,和你的朋友们海阔天空地侃时事,吹过往,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和幸福。
最让我感慨的就是你常常挂在嘴边儿的至理名言:“ 我们一个村儿出来了十几个当兵的,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家都光荣了,我这个侥幸拣了条命的战争渣子,倒可以享受着政府这么高的待遇安度晚年,这辈子知足啦!” ——这胸怀这肚量,真还值得我好好学习一阵子。
唉,爸爸对我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我走的那一天,爸爸替我把箱子拉到门外。
知我者莫如你:担心我这个马大瞎把自己弄丢了,你不停地嘱咐着我“把包背好,路上注意安全,不要跑错了登机口”……
电梯到了,我对爸爸说,“再见,咱明年见。”你向我招了招手电梯的门就把我们隔开了。我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每年的离别都是这样,我宁愿硬忍着也不愿让你看到我为离别而流泪!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想,当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爸爸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会落泪?
走到小区门口时,约定的出租车还没有到。
东张西望中,身后传来粗粗的喘息声,回头一看竟是你,爸爸!你满头大汗,手里握着我忘在洗手间的电动牙刷——这一次,我无法克制地当着你的面落了泪!
爸爸替我把牙刷装进包里,拍着我的肩膀嗔怪着:“你看你,总是这么丢三拉四的!” 话是责备的,但你的语气却非常地柔。
去往机场的路上,我一边哭一边想:爸爸一定是跑着过来给我送牙刷的,不然他不会喘的那么厉害!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
一切都来得那么地突然,我回到英国仅仅一周后,爸爸被查出患了尿毒症,已经到了晚期!
因为时差的关系,第二天才跟爸爸通上话。我告诉你说,我今天就请假订票回!可是你,爸爸!你居然还是那千篇 一律的几句话:“别折腾了机票那么贵!没事了我已经出院了。好着呢,保姆照顾的好着呢,好好上你的班吧。” ——没想到你的一句“好着呢”,让我连最后跟你告别的机会都失去了!
再接到家人的电话火速赶回家时,爸爸已经深度昏迷。
住院仅仅18天,你便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你被医生盖在一条白色的被单下推出来,推向了冰冷的停尸间。
爸爸——我那戎马一生坚强不屈的爸爸,终于卸下了压在身上所有的重,安静地休息了。
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悲伤地握住爸爸的手,我深深地跪下去,流着泪为你沐浴更衣…...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我要荡去人间压向爸爸的所有的苦,让你纯洁本色地去往天堂!
爸爸 让女儿做你的爱人——如果有来生
人们总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
人们总说,如果有来生…...
爸爸:长大后的我,没有给过你一个拥抱,没有说过一次“我爱你” ,却给你添了太多的乱,让你为我担了太多的心!
我为我犯下的错而愧悔,而你却不再给我弥补的机会。
亲爱的爸爸,如果有来生,让女儿做你的爱人偿还今生的债,好好珍爱你一辈子
——如果有来生!
爸爸,
你在花丛下,你在我眼前,你在我心里 ——你和从前一样,你将伴我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