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
              张永红离世周年祭
    我的妻子离开我整整一周年了，去年那个痛彻心肺的日子，2019年8月1日，农历七月初一，抹去了我一生的憧憬，感到了梦魇的绝望。我时时想忘记一切，不愿回忆善良而真诚的妻子却不平的命运，可又抗拒不了对妻子思念的魔力，脑中总能飘过她美丽而优雅的影子，那些感动我心的事，让我看到了真情的力量，生命的追求，懂得了什么才是生活的价值，品觉着短暂岁月的珍贵。
（一）平凡而快乐的少年时期
    张永红，1972年5月20日出生在黑龙江省虎林市八五四农场，姐妹三人，她是第二。父母都是勤劳、朴实的农民，其父憨厚爽朗，是当地有名的木匠。其母外向好强，田里农活样样拿手。老两口不仅承包了队里的土地，还开了好多自留地，每年也都要抓几头猪仔，靠着勤勉，全家衣食无忧。受父母的影响，小时的张永红就深知挣钱不易，养成了节俭的好习惯。她待人真诚善良，秉性耿直，不会使心眼，小朋友们都爱跟她玩耍。她会因不小心踩到小狗痛叫而落泪，也会勇敢地抱着那小狗去拍童年照而开心。那时小学，都是生产队自己办的学校，教室是低矮的砖瓦平房，取暖是煤炉子，学生坐的是简单的长条凳，桌子是粗糙的木板桌。教室前面一小块空地就当做操场了，学校条件好些的会有篮球架，那可是孩子们的乐园。老师也是本地有些文化的青年，学历大部分也就是高中毕业，学生总数也就是百十来人，上午上几节课，下午基本是自习，或者参加生产队义务劳动，其余时间就是在田里跑，山里玩。春天去采野花挖荠菜，夏天游水爬山，秋天到各家摘果子吃，冬天晚上去晒场捉麻雀。顽皮好动，个性开朗，张永红是孩子们的头。童年孩子总是长不大，感觉光阴真的好长；可年年乐趣无穷，时间又是好短。帮家里做家务是必须的，跟着母亲学做饭，打猪菜，割牛草，扫地喂鸡，活儿有的是。夏阳西落，林子中几个小小的身影，并不合身的粗布衣服，臂弯了挎着篮子，里面满满的野菜，时不时用手擦着汗水，满脸稚气，看着回家的路，开心地走着，随便还采着草地里的野花。她是家中三姐妹最能干的，也最讨父母喜欢。她还会像男孩那样，冬天带上干粮，跟着父亲拉着爬犁去山上捡木材。等上了初中，就离开了家，集中到分场上学。有了晚自习，还经常没电，就点着蜡烛学习。小本的教科书，花花绿绿的，很有趣。有时小伙伴们对着小人书甚至家里被子上的花鸟描摹画画。教材不难，老师大都也和蔼。每学期会考试一次，是学校自己命题，多少分都让学生升级。课堂上，张永红是听老师话的学生，写了一笔好钢笔字；运动会上，她是学校长跑健将，生龙活虎。学校没有升学率的压力，学生没有成绩排名的阴影。只要孩子能健康成长，就是家长最大的心愿。在那个经济贫苦的时代，人的生活情调最符合自然的天性，精神追求又是那样的平凡而朴实。
    今天，在这个静默的夜晚，我一个人，回想着那已很久远的年代，当年那快乐的时光。张永红是那个时代长大的孩子，没有功利熏染的教育，没有非分谋利的诱惑，留给她的是真诚友爱。童年养成的自由而真善的天性，历经岁月的磨砺，一生也没有改变。若干年之后，当人生面临选择时，她心中的坚守的依然是真诚。看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她知道财富需要辛勤的劳动才能得到，她长大做事也是踏实细致，从不放弃。父母遗传给了她强健的身体，她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汗水，也让我看到了她不向命运低头的坚强。
（二）独立而拼搏的创业时期
    1992年8月16日，我们结婚了。我有了一个美丽、能干、敢于吃苦、不畏惧任何困难的妻子。为了生活，为了家庭，为了父母，为了孩子，她做到了一个女儿妻子母亲应该做的一切，义无反顾地在走。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国已开始了改革开放，人们对财富有了追求，渴望通过努力改变生活状态。从最早国有到集体，再到后来的承包直至单干，一切都在转型，所有人都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全新的局面。那时经济不景气，下岗的人比比皆是。面对变革，有怨天尤人的，有冷眼旁观的，有混吃等靠的，还有有迎难而上寻找机会的，张永红就是最后这一种。胆子大，敢于尝试，做事不会瞻前顾后，不会畏手畏脚。高中毕业后，通过考试进了农场集体制服装厂，计划式订单，厂子没几年就倒闭了，不甘于现状的她，尝试自己单干。最初是为服装店代工，一件衣服代工费才几块钱。后来服装上时兴绣花，代工费能到10元。为了能多挣些，有一天，她拿着一件裤子，对我说，老公看这裤子上的绣花怎么样？原来是她用缝纫机手工绣出来的，手真是巧，效果还真跟绣花机一样。人家机器几分钟就干完的活，她却要经过描画、上版、换线等繁琐的手工，费时费力。就是靠着她勤劳的巧手，在市场占有了一席之地。她起早贪晚，每天都要干到凌晨2点，也只有4、5小时的睡眠。这段辛苦劳作，含有多少坎坷辛酸，只有用沉默来体会。
    后来妻子走进市场，学着卖服装。当时市场的发育并不成熟，一个摊位开张倒闭那是常有的事。天时还需地利，位置至关重要。我们首个摊位不在服装主通道上，效益不太好。后来托人高价兑了一个摊位，那是她事业兴盛的起点。天生就具有经商的灵活头脑，能敏锐地抓住问题的要点，干脆利落地去办一件事。首先是营销理念先进，薄利多销，靠真诚和善赢得了众多回头客。其次是善于跟人交往。顾客来了，她就像跟姐妹、女儿那样亲切，不买服装也跟人交个朋友。在她那买衣服，不必想着会被骗，不必担心价格贵。对待同行，她热情大方，乐于相助，谁家上货钱不筹手了，她说：“谁家没有点困难，帮人就是帮自己。”市场上，她结交了众多好姐妹。钱在她手里，就跟活水一样，流出了人脉，流出了感情，流出了效益。第三是选货精准，商品周转效益高。她看准当地审美实际，卖大众化的服装，敢出手，有眼光。有一次，我和妻子一起去上货，金街地下商场，她挑货我背包，不停地走，真是累。眼花缭乱的服装，妻子一眼就能选出独到而合体的款式，最后还特意给我挑了一件素雅的立领短袖衣。看着没有穿过的样式，我说啥也不要。但之后没多久，我竟然发现，我真的喜欢穿这样的衣服，并一直保持到现在。男人最好的服装设计师就是妻子，她能知道什么衣服最适合你，她了解你到了骨子里。选完货，我们就在路边小摊买了猪手，趁热边走边吃，妻子脸上带着满足的幸福，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2005年，我所在的单位合并搬迁，我劝妻子跟我一起去，“不要这么拼命，到我身边，跟孩子在一起吧，少挣些，全家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可妻子说：“趁年轻，能干动，多挣些，生活宽裕些。”长年的超负荷的打拼，没有规律的饮食，挣钱巨大的压力，夫妻两地的十年，她病情也在慢慢地演变。卖服装重要的是上新货，时间要抢在头里。当天晚上去上货，第二天要在哈尔滨跑一天货，接着晚上就要回来，到家不能休息又得去卖货。有几次，回来的当天，忙了一天，晚上又得去补货。别人都是休息几天，或者找人带货，可她要强，要亲自去，这样劳累，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后来几年，她一上货回来就发烧，打吊瓶，总说下腹疼，其实那已经是身体在示警了。现在想想，假如不这样拼命，或者早些去身体检查，她那强壮的身体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问题。慢慢的我们有了钱，但她的节俭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她年轻时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总是穿自己滞压的衣服，舍不得丢掉。她会用废弃的袜子把零碎的肥皂块包起来用，而且能用很久，衣服袖怕磨就带上袖套。她特别注意节水，常跟我说：“非洲不知有多少人喝不上水，小件衣服尽量手洗，洗衣机太浪费水”，净水器排污水要回收冲马桶，用的卷纸要买窄边的。不奢侈，不享受，生活中的细节，都能看出她农家后代节俭的习惯。
    在这个追求经济效益的时代，有人说，活着就是为了钱。茫茫人海，有多少贪心的追逐：丢掉了儿时的念想，忘了人间真情。难得可贵的是，在市场的滚滚大潮中，在获得财富的同时，妻子没有随波逐流，没有陷于泥淖，没有丢掉本真。家庭，靠的是责任；朋友，交的是真心；事业，靠的的是汗水与正道。挫折中没有低头，逆境里没有弯腰。“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她天天忙忙碌碌，内心其实在向往自由，不想被束缚，不想被压抑，始终保持着独立的人格。28年前，茫茫人海中，我们一生情缘从此结下。坎坷波折，似电影镜头，点点滴滴，妻子给了我那么多幸福的果实：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可爱的女儿，一段难以忘怀的情缘，一支我心底里真爱的歌。艰难的岁月，你骄傲于留给他人的温暖。风霜凋落，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平。为什么善良没有得到回报，为什么勤劳换回的是病痛？人生无常，令人迷叹而伤感。
（三）坚强而惦念的患病时期
    2013年9月，妻子经历了一场大手术，接着是长达半年的放化疗，病情得到暂时的稳定。2016年病情发展，出现肺转移，之后就一直没有停过治疗。几乎所有的药物，所有可行的方案都试过了。化疗、中药、靶向治疗、免疫治疗，全国各地奔波求药，期间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恐怕只有我最清楚。坚强，还是坚强，因为她对未来充满了渴望，我是第一次见到在病痛的折磨下如此乐观而热爱生活的人。记得第一次去哈尔滨治疗，做完骨扫描后，我们回到出租屋，她跟没事一样地跟我设想着治病的生活，要自己到楼下小食杂店买盆、买菜刀、买菜板，跟人家讲讲价，回来做了一小盆鸡蛋菠菜汤，我们有说有笑的吃着，她打算以后再来都自己做饭，那情形，就是一个健康地会持家过日子的小媳妇。最后一次去哈尔滨，妻子坐着轮椅，我身前身后背着两个大包。在火车站，妻子对着她相貌平平相濡以沫的老公说：“老公真帅。”眼里含着未来幸福的期待。由于没有买到软卧，我与妻子分坐两个车厢，等早晨到的时候，妻子跟我说：“老公，你昨晚幸亏没在这睡，我咳嗽了一晚，男人就是有担当，同车厢的这几个，一声没吭。”妻子真是善良，对我是宽意，对他人则是歉疚。在病房里，用上新药，妻子开心地刷着抖音，“无论生活有多苦涩，我依然是欢乐的，人潮人海中走过，我哼着小情歌，忙碌的拼命工作，为了好生活”……唱得是那么自然，那么阳光，这首歌是她一生的概括。
    “少来夫妻老来伴”，多年求医，患难与共，加深了我们的依恋。2017年7月，正是一年最热的时节，媳妇还能跟我从缓坡慢慢登裴德山，一起去后山采一种长在石头缝隙中的草药。青白石板蜿蜒而上，幽深的密林显出山坡的雅致。空气中散发着青草柞树的鲜味，草木丰茂。灌木梢条上开着密麻的粉色小花，草本爬蔓上紫色串花支支耸耸。时不时能看见翻飞的蝴蝶，以奶白色为多，偶尔也能看见黄色蓝色的。不远处传来布谷鸟清幽的叫声，微风吹来，树叶发出窸窣细语。阳光之下，万物生机勃勃。走到山脊，我说：“媳妇，后山坡太陡，你待着这，我自己去。”走过一片怪石嶙峋的陡坡，找到一处满是草药的石壁，采了还不到半小时，就听见媳妇不停地喊，“老公”、“老公”……漫山之上，渐行渐近，声音异常清晰。当媳妇微胖的身躯在浓密的绿树林中出现时，她脸上挂着是担心与惊喜，那是夫妻之间最真诚的惦记与关心。得了病，并不意味着她放弃了一切。给产品做代理，帮服装店女伴打点店铺，她不愿闲着。那年，她知道我不会同意，就瞒着我在校外租了几个房子招吃住生。她跟女伴开心说着：“我老公在高中当老师，女儿在读研究生，我刚退休，在家闲着没事，几个同学让我帮照顾孩子，我也挣点小钱。”人前，话说得如此轻松；可人后，她又说：“我这病花了家里这么多钱，将来要是走了，得给老公留点钱。”生前想奉献，身后还要惦念，这是一种无我的爱。一个重病之人，一个对教育管理并不内行，竟然从头学起，经营起这么大的一个摊子，管理这么多学生，并能很快进入角色，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与力量。她遇事不急不慌，沉稳而耐力，想好的事情就努力做到最好。孩子发烧了，她带着去看病，孩子情绪波动有矛盾了，她和颜悦色地劝解。运动会上，她会跟着学生们一起开心，高三高考，她要录制孩子出校门的视频，向家长报平安，有了录取结果，她会激动地给孩子发红包。当有不顺心的事情时，她又能显示出极大的包容与耐心。学生损坏东西了，她说是无意的，不用赔，孩子挑食了，她给打小灶。有个学生，父母离婚，竟然能在她那赊欠了2年的钱，她都没提一个字。处处为孩子着想，她用爱建起了一个温馨的大家庭。
    生病以后，妻子由开朗要强慢慢变得内敛沉稳。有时，她会一言不发，用自己的方式，慢慢的体味着生活。五月，蒲公英发芽了，她知道到哪里去采，十月，蒲公英长大了，她会带着我一起去挖，回来晒干冬天泡水喝。她把蒲公英挂在家里衣架上，打开窗，很快就能晒干。初夏，带着剪刀、背着布袋，我们一起在山脚下的缓坡上采黄花菜。秋天我们会一起去摘榛子、杏、李子、沙棘果和山丁子。我在农大这么多年，惊讶于她竟然知道边边角角哪里果子多，哪里果子大，哪里果子有虫子不能吃。她的眼神非常好使，总能发现好东西，她找我摘，配合默契。累了，就擦把汗，唠会嗑。她总是是笑嘻嘻的，碰到果子多的，颜色红的，她会开心的摆姿势，照几张像，是那么地开心。有时也会突然忧郁的说，“老公，我希望每年都能跟你来摘果子，就满足了。”那年我们一起去山脚下摘了一大包榛子，边走边说笑，回来晒在小区水泥路上，还催我不时去翻晒，好像是一件大事一样。她会找到打秋千的地方，慢慢的摇，一个人，一摇就是一下午，时空就像凝住了一样，她在缓缓的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夕阳西下，生活中充满了珍惜。妻子擅长做饭，过年过节，回娘家，都是她主灶，一忙就是几天。酱肘子要熬出浓汁，糖醋排骨色红油润，卤牛肉要放足大料，红烧鲤鱼汁浓味美，青椒炒肉贵在火候，炸花生转眼就出，酸菜炖五花肉菜切的要细，猪皮冻筋道不腻，白菜心凉拌木耳那叫一个清爽，总之，她能做出好多好吃的。但她最爱吃的还是饺子，也会包饺子，揉面、擀皮、配料、和馅，做出的饺子味道格外鲜美，每年除夕都要在饺子里放些硬币，图个来年好彩头。
    2018年的夏天，脑转移，在做伽马刀手术前，妻子急切而又隐蔽的打手势告诉我，家里还有两张基金卡，共有一万元，别忘了取出来，说时眼里含着泪，晶莹透亮仿佛是她纯净善良的心灵。手术后，脑水肿异常严重，甘露醇、地塞米松一天两次都无法缓解。头异常疼痛，走路不稳，冒险加用贝伐珠单抗，病情才稳定下来。到了晚上，我跟媳妇说，我到走廊睡会，媳妇立即表现出无比的担心，说病房今晚有人照顾，你去外面旅店开间房，不要在走廊睡。直到我答应了，她才露出释然的表情。可当我走出病房没几步，背后又听到几声熟悉的“老公”声，回头一看，媳妇竟然追出来，在病房门口扶着墙向外小心地挪动着，不停地喊我，迷离的眼神带着不放心，“老公，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在走廊，去旅店睡，好好休息。”这感人的一幕我终生难忘，一个在重病中仍然挂念你的人，一定是你一生最值得心疼的人，她就是妻子。
    最后两个月，她已经是卧床了，每当状态稍好些，她都会让我推着轮椅备着氧气袋去医院二楼阳光大厅转一转。我慢慢推着，她侧着头看着楼下熙攘的人流，眼光中流露出自由的向往。当时她气短说话都费力了，她会用手指着方向，让我推着她走到金属反光板前，当镜子照，看看自己刚剪的头发。天太热，之前她剪了一个“锅盖头”，因为喜欢留着“齐刘海”。她还是那么爱美，那么渴望像正常女人那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从不向外人示弱，只是见到我，会露出委屈的表情，向我诉苦，“老公，昨晚我又整宿没睡，太困了，哪怕睡十分钟也行啊。”她曾经跟我说：“老公，我只要活着，每天就是躺在床上，你下班只要能看到我，能跟我说说话，这也是一个完整的家。”自己是病人，却处处想着省点钱：呼吸困难，我给买呼吸机，她极力反对，“老公，我将来不在了，家里买这么贵的仪器有什么用？浪费钱。”住院期间她总点的小菜馆的10元菜拌饭，觉得最合算；亲自为家人找熟人拼车，能省下5元钱；找护工大家合计了一个月，直到离世前几天前，她才决定让护工来看看。病情应急处置，她跟医生说：“不要紧，该怎么治就怎么治，我能坚持住”，表现出生命的顽强与从容。她最在意的就是女儿，生病后她开始让女儿学做饭，把自己所知道的服装生意经验教给女儿。当女儿把做好的饭端到她面前，当女儿给她买来漂亮的新衣服，她脸上流出无比幸福而自豪的表情，如同女王在接受臣民敬献的贵礼，极有面子，内心极为得意。女儿每次放假回来，她都开心的不得了，拉着手说着最贴心的话语；走时又显得落寞与惦念。她会拖着已骨转移的腿，坚持送女儿到门口，还要录段视频，没事就拿出来看。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活到看着女儿穿上婚纱的那一天，去体验天底下所有母亲最幸福的时刻，可真诚善良的妻子最终也没有熬到那一天，这成了她一生最大的遗憾与无奈，令人唏嘘不已。
    岁月在缓缓的流逝，人世间的风景依然在不停地行走，可她却定格在了昨天。我挚爱的妻子离开整整一年了，往事如云山雾径，一切记忆在渐渐地飘散。再也看不到那似嗔若喜率真俏皮的笑容了，再也看不到那家里家外张罗忙碌的身影了，再也听不到那一声声亲切的“老公”了，再也听不见那勇于担当善于交流温馨的话语了，再也看不到那敢爱敢恨敢作敢为个性鲜明的妻子了。我的妻子是一个平凡的人，我不想讲什么崇高伟大，但她的确让我看到了可贵的人性、真实的美德。朴实善良、开朗大方，勤劳节俭，坚强真诚，这些教育了我一生。时间洪流不止，我的先人都无声无息地逝去了，就像历史洪流中一朵朵转瞬即逝的浪花，再也看不到了。人类之所以生生不息，绵延不绝，营造起精神大厦的正是这千千万万普通人真实的人性，让我们感恩，记住他们曾经给予我们的一切。
    万物皆有轮回，生命永无止境，伤感仍在延续，短暂成就了永恒。曾经与妻子共筑的人生之梦，再也无人诉说了。她是那么地热爱生活，生活的快乐便是她的全部。她绣的画“人是漂泊的船，家是温暖的岸”，依然挂在墙上，她的十字绣钟每天都在精准走时，她买的照明灯依然在描述着往昔的故事，她留下的照片依然还是那么鲜活。她说：“老公，家里的东西不能凑合，该换就换，日子要过得开心。”她爱玩爱笑爱努力，她说一切都要向前走。现在她离开了，我却总也迈不出这一步。秀丽的面容，微胖的身影，郎朗的笑声，永远印在了我的脑中。青山依旧在，百花每岁开，睹物思人，思念总会随着往事刻骨铭心。那个寄托我一生热情、执着爱恋、美好梦想的妻子，永远成为了回忆。山静然，水默流，历史见证了多少痴情的人？孤独的我，看到了真情的力量，懂得了平淡从容才是人的一生。滚滚江浪送别痴情，滔滔思念止于红尘，曾经的喜怒哀乐，统统珍藏于心底。生命的价值不在于拥有的长度，而在于其达到的高度，妻子愈在生命最微弱的时候，愈加爆发出道德中最珍贵的价值。缅怀先灵，感恩善良，生命的意义在于在于传承。往事常回首，你仍旧是我心灵的归宿；深情永铭怀，一起走过那风雨荆棘林。我坚信：勿忘真情，会赐予家人平安，思念无边，会赠佑后人祥吉，天涯尽头的妻子依然是我一生最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