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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邬现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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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现英
1926-01-08 ~ 2013-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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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姥姥
仰望天堂  2020/4/6 21:13:00  浏览:278

   在鲁东南地区的莒南县,离海百里处,有一条大河,弯弯如月,被称为月牙河。在河湾处渐渐有了些人家,有了村落,其中一村叫邬家岳河村。民国初期,村中有一住户,生的相貌英俊,常帮助些穷人家,有讨饭的上门,从不让人空碗回,天长日久,就被称为善人。
邬大善人家有一女儿,十分贤惠知理,忙时务农,闲时描红绣花,日渐长成,在十七岁时经媒人撮合,嫁于十几里处的下白杨沟村,便成了我的姥姥。我姥爷年轻的时候也是很英俊,一对俊男靓女,在当时也被传为一段佳话,只是因为当时国民政府推出的 “新生活运动”,姥姥出嫁时带的嫁妆很少,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在婆家被下眼相待。
    这些姥姥以前的事情,都是从我和母亲零碎的闲聊中得知的。母亲在讲老姥爷家那条月牙河的时候,描述的如仙境一般,月牙河里有很多好看的鱼儿,是穷山僻壤的山沟小溪里从没见过的。这月牙河有多美我不知道,但后来姥姥临终前的一段日子里,病床上说的那些胡话,最多的便是她小时在月牙河边的事情,包括雨后在河边草地里抓当地一种叫栓栓牛昆虫的欢乐时光。哎,我至今未见过月牙河,即是见了,恐是在经济大潮的裹挟下,那些美好也早已不复存在。
    嫁给姥爷后,见惯了月牙河的姥姥,得从新开始适应山沟里的生活。为补贴些家用,姥姥常烙些地瓜干煎饼,到集市上去卖。老姥爷也常抓一些鱼,翻过几个山岗,带来接济姥姥家的生活。听说在生我大姨的时候,逢当时年景收成不好,体弱的姥姥常年卧床不起,被村中妇人传为眉毛里都生了虱子。不过,好在姥爷精明能干,又能勤俭持家。且当时都是一大家子人合住在一起,妯娌杂多,房间拥挤。年轻的姥爷就背着家里族人,偷偷在外边一个人造了几间土坯房,终于搬了出去住,有了自己的空间。
    那房子虽是土坯的,却打扫的很是干净,犹记得院子大门朝东,门口铺着青石,沿着这些青石往上,便是一口大井,是周围乡亲们吃水用的。小时去姥姥家傍晚离开的时候,姥姥就站在这大门口,挥着手送我们回去,妈妈则抱着我教我咿咿呀呀的喊“再见”。那土院子里,存着我很多美好的记忆,我第一次见收录机,第一次照相……都是在这个院子里。特别是有一次,姥爷上山,抓来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小野兔子,给我当了小宠物。可我一不小心让它逃到院子里,藏在横着的大树干底下,怎么也抓不着,让我伤心了好一阵子。
    在这个土坯小院子里,姥姥先后生养了两儿三女,家口也逐渐壮大。这期间,有过一件事情,差点让姥爷远走高飞。那个年代村里斗地主,小村子里势力却也错综复杂,常有流血事件发生,作为村里民兵的姥爷,免不了参与其中。善良的姥姥见不得这些残忍的事情,当时又正值淮海战役,俩人一商议,就让姥爷“出夫”,参加了淮海战役的支前大军。做事灵活的姥爷自然不会一直推小车运粮,很快脱颖而出,被选为部队中一个领导的通讯员。待战役结束后,部队让姥爷随军南下,姥爷却选择了回家过安生日子。如果真是随军而去,姥爷的一生或许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姥爷回来后,便归于了农村那安静的生活。姥爷主外,忙活地里的庄稼,姥姥主内,操持家务。在这普通老百姓家一样的日子里,姥姥却过的极精致。姥姥把小院子布置的像一个小花园,里面总会种些无花果、葡萄、樱桃之类的果树,果树中间是盆盆罐罐错落有致的花。在印象里,姥姥经常持着一个小猫样式的绿色喷壶,在花间走动着。有时会捉捉花上的蝴蝶,蝴蝶虽是害虫,却生的漂亮,姥姥将蝴蝶完整保存下来,时间长了就积攒了一大长串的蝴蝶标本。姥姥的手特别巧,在院子树荫下,她时常绣些大红鱼,花喜鹊,皆是栩栩如生,是当时村里送娶迎嫁时人人所希求的。包括我小时候睡觉时的枕巾、枕头上都是姥姥绣的花喜鹊。“巧妈拙闺女”,可惜姥姥的一手绣花描红的本事,我的几个姨包括母亲都没有学会,就连我家每年的过冬后被褥的拆洗,都是姥姥给整理。
     普通的日子里,姥姥却总是和普通的农村妇女不一样,不仅是头发一尘不染,衣着洁净,从不串门,不说人家闲话……还包括很多小的事情。小时候,姥爷家里来了收废品的,姥姥都是让他们自己去称量,称量完了,人家把钱算好,再交给姥姥。姥姥一点不像街坊邻居那样,眼睛紧盯在秤杆的准星上,称完了,不管多少,最后总会为了毛儿八分的再挣个面红耳赤。这并不是姥姥不在乎钱,其实,节俭的习惯充斥在姥姥家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中。小时候,姥姥教我洗手,水盆都是靠在一个地方倾斜着,水盆里的水集在一处,这样就浪费的很少。姥姥家里的用具基本也都是补过的,包括灶上的锅,洗手的盆,还有那盛水的缸。现在,就连现在能找的姥姥照片上,裤子都是打着长长的补丁。
    姥姥是十分疼爱我们这些小孩的。每年的五月份,蜜桃熟了,姥姥就会让姥爷就背一袋子桃子,送到我家,替我藏到厨子里。那都是果园里新摘的,桃子的皮轻轻一搓就掉了,轻咬一口,桃肉就鲜美的直接化在嘴里。还有秋天里的大红石榴、又香又糯软还甜的粘牙的熟地瓜干、鲜香的大葱羊肉饺子,这都是小时关于姥姥的味道,飘荡在记忆里,化成了生活中积极向上的力量。那时候,围绕着姥爷姥姥的一大家子的那种温馨的生活,长大后再也没有过,总是让我时时怀念。有时觉得应保持着那种大家庭的和谐,我们不就应该长大,甚至不应当结婚生子,不应像大树的枝枝丫丫一样分散出去,忙着结自己枝头上的果实,而忘了根。
    在别人看来,姥姥疼我们这些外甥简直有些过分,总会提醒她“疼外甥不如疼个破盖顶”。我那时心里总是不服,谁知后来的日子却没逃过这句话。长大后的我们,为了生活,各自四处奔波,一年回去看不了姥姥姥爷几次。在姥爷家的屋子里,有一张贴在墙上的画,画里的小孩子有些像我,姥姥就总是每次指着画说我这说我那。有一次回家,姥姥指着墙边的一个香案,说总是惦记着我们,特别是听说哪个地方发生地震了,哪里遭了灾,就会点上一炷香,保佑我们平安。
    关于姥姥的事情还有很多,最令我不解的就是姥姥并没有读过书。因为在我的脑海里,总觉得姥姥应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能描红画秀,又贤惠达理,应是读过很多书的,以至于完全不同于那些农村人家的妇女。不过,听书,却是姥姥闲时主要的事情。当别人家的老太太们聚在一起,东家长李家短的时候,姥姥打开她的收音机,在树荫下听历史故事。随着我们不断长大,收音机换了一个又一个。姥姥对那些历史上的人物故事,总有她自己的见解,有时也拿其中的某个人物故事来教育我们。听母亲说,以前没有收音机的时候,姥姥就去赶集,在集市上买一大碗茶,就听人家说书的,连饭都忘了吃。再后来,我将姥姥听过的那些书,都从网上下载到储存卡里,想让年迈的姥姥能一次听个够,可那时病中的姥姥手已不灵活,对于操作收音机这些物件,已是很吃力,最终,也不知姥姥听了没有。
    其实,姥姥最后的生病,也是因为思虑我们这些小辈的事情,连着几夜没有睡好觉,脑出血引起了半身不遂,让姥姥人生最后的那些年里受了一些苦楚。不过,好在有姥爷一直伺候。
    姥姥是2013年走的,走的时候,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在糊涂的时候自己说起小时在月牙河的事情。姥姥是带着对月牙河的回忆走的。母亲也常提起姥姥生前的一件事情:在姥姥年轻的时候,寒冬里的一个傍晚,在一口大井旁撵鸭子回家,谁知脚下的冰太滑,一个不小心滑了进去,井很深,井水很凉,不会游水的姥姥身上穿着的是厚棉袄,姥姥却是奇迹般的浮了上来。姥姥回忆,当时感觉有一个人在水底下一直托着她,慢慢将她托了上来。我想那应就是月牙河的河神吧,她一直在保佑着姥姥,保佑了姥姥一辈子,最终不忍让姥姥受这人间的苦,便让她离开了这人世。
     姥姥对生活的态度,多多少少都影响到了我们这些小辈,不管在哪里工作,大都是忠厚老实,安安分分。在寻梦环游记里讲道,逝去的人只要一直被世人记着,便不会消亡,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着。我希望这是真的,希望姥姥还在那边生存着,因为我们的不断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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