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回深后稀里糊涂就到了3月底,我媳妇这期间工作有了些变化,她们集团将她从阳江调到更遥远的福建宁德,4月1日报道。这应该算是一桩利弊各半的事情,去偏远地区工作嘛按惯例在薪酬或职务上会有一定的提升,但那地方距深圳更远了,据说坐巴士的话得10几个小时乘飞机当然要快捷得多但那需要钱呀!我们两人当初恋爱时那点微薄的收入都贡献给国家修铁路了,如今又要去孝敬航空公司。可假若心疼钱财不偶尔回来团聚,我媳妇怎么样我不敢保证,但我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品行高尚意志坚定坐怀不乱见色绕行的信仰分子,平时在大街上看见美女总是忍不住……算了,扯远了,让我媳妇知道就不妙了。
话说2008年3月31日,我媳妇满怀憧憬踏上了飞往福州的航班,那晚我照例在网络上溜达到12点关机睡觉,照例睡觉前要捧着一本军事小说,例外的是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最多半小时就会周公去了,而是越看越精神,不应该啊,这本小说我是看第三遍了,情节基本烂熟于心,这怎么就失眠了呢?诸位万万不要往某些肤浅的方面替我找原因,我的失眠与情感或情绪无关,到了凌晨五点我把手机打开,这样上午即使有人找我也可以不耽误事,6点20,叫女儿起床,6点50,女儿离家上学,7点我的睡意终于降临……手机响了,抓起一看,弟弟来电,心里一下子变得沉重,弟弟说,刚才护工老彭给他打电话,说爸爸不能吃东西了,且神志变得有点模糊。我说,你立刻带一名懂医务的朋友前往敬老院落实情况,我这边马上着手订机票,接完电话一看时间,7点10分。莫非,我想,这就叫父子间的心有灵犀?就如同十几年前爸爸病倒的那夜我吵着要回家一样?或者,仅仅是巧合?不久,弟弟那边来电话,说你暂缓回来,爸爸的情况估计是新的一次颅内出血,压迫了控制咽喉吞咽功能的神经系统,目前心跳每分钟140次,但神志尚属清醒,我们再观察几天,到时候再通知你回来。我当时也很矛盾,手头确实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但又怕错过了最后的机会,犹豫了半天,决定再等等。
接下来几天晚上再也不敢关手机,简单的行囊收拾好就搁在床边。弟弟每天向我汇报最新的病情,起初也怀疑爸爸可能咽喉发炎吞咽困难,便喂服消炎药,最有效、大剂量的喂下去不见任何好转,医生也说你父亲瘫痪时间太长,也许咽喉功能已经丧失了。弟弟说爸爸完全瘫痪在床已经快一个月了,目前每天仅靠进水维持,人已经瘦得不成形了,背部、臀部出现褥疮,开始流脓……排尿靠接尿器,大便只能在床。估计日子不多了,具体多久不好判断,你忙完手头的事情,还是抽空回来一趟吧……4月8日下午我日程中当时最后一件事务,那个家伙磨磨唧唧没完没了,我生气了,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事情定在今天没法更改,我早就回老家了,我父亲病危了,我急着赶火车,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老是叽叽歪歪?那家伙当时就闭嘴了。我抱歉地补充一句,对不起,我态度不好。他很理解地摆摆手,没事的,希望你父亲早日康复!康复?我心想,爸爸今生早就没有康复的可能了。当晚6点50分我踏上了返乡的火车,在那个没有空调的软卧里折腾了一个通宵,全身干了湿湿了干,爬上爬下十几次,后来干脆不睡了,一直在过道里抽烟,眼巴巴地等待天亮……
距2月14日离开父亲只有短短的54天,父亲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唉,写不下去了。下一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