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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父韩普文慈母刘冬桂天堂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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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冬桂
1939 ~ 2007
  韩普文
1937 ~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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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母亲——第十章
鹰哥  2020/4/4 13:34:00  浏览:113

    深圳距妈妈家约1000公里,连同路途加油、进餐、休息正常情况下大约需11个小时,因为最后100公里不是高速公路,但我这天花了13个小时,一是京珠高速有长达200公里的路段在维修,二是中途在湖南某市停靠接上四姨,三是汽车破天荒地在行驶过程中熄火。所以在可以畅行的地段我始终把车速维持在145公里/小时左右,这既是个安全操控的临界点也是违章处罚的临界点,再快点就可能超过最高限速的50%了,罚12分吊照拘留罚2000元这样的处罚是很难接受的。
    弟弟小我将近八岁,小时候我们并不算太亲近,因为没法玩到一块,但却没少被我折腾,对于一些我认为可能存在危险又好奇想探个究竟的东西总是怂恿弟弟去尝试——比如用手去抓表皮脱落铜线裸露的电线,还有用手去触摸烧了很长时间颜色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锡箔纸,把汽油倒进水沟里然后用火柴去点,等等,我后来一直在想他现在能够悟性十足、脑瓜灵活是不是与小时候动手能力很强有关?弟弟生性活泼幽默,和我说话也没个正经,是个职业驾驶员,他对于我这种未受过专业培训的私家车司机从来都是嗤之以鼻,那天半道上车辆熄火还是在他的电话指导下排除的故障,否则只能叫拖车了。
    一路风尘仆仆,晚上七点,到家了。
    父亲生病后情绪变得很脆弱,一看见我就全身抽搐哭开了,我拍拍父亲以示安慰就进了妈妈的房间。妈妈躺在靠窗的一张小床上,左脸有明显的肿胀,肿胀处的皮肤泛着红色,目光迷离而散乱,左手无力地握着一个红色苹果造型的可发声皮球(这是在深圳时爸爸失声后我们买的,让他有事时捏响皮球通知我们),皮球用橡皮筋做了个环套在手腕上。右手呢?刘姨说就是从今天开始妈妈的右手失去活动能力了。掀开被子,妈妈的双腿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摆放着,摸上去冰似的凉,任你怎样摆布也感觉不出任何有生命的迹象来。身上已经瘦得不成形了。我用手抚摸着妈妈的脸颊,左侧滚烫右侧冰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难以置信。我回来了,妈妈。我轻声说。妈妈将头往我的方向动了动,唯一还可以活动的左手抬了抬又放下了,妈妈做了个点头的姿势,似乎这个动作已经耗尽了她仅存的体力,喉咙吞咽了几次,才缓缓说:回来了?好!XX和XX呢?明天过年了吧?我把女儿在武汉、媳妇请不了假的情况告诉妈妈,妈妈又点点头,说:去吃饭吧。那你呢?妈妈摇头,不吃。那,喝点汤?妈妈再次摆摆手,六姨把我拖开,吃什么吐什么,别说汤,喝水也吐,别劝她了。我去到客厅吃饭,三姨、四姨、六姨继续呆在里面,说着最近的情况,抽泣声、擤鼻涕的声音隐隐传来。
    弟弟还有那个当警察的表弟双已经给我倒好了酒,来,老兄一路辛苦,喝酒!家乡的米酒很醇,20来度,喝多了也不上头,边喝边聊,一会,四玻璃杯下肚,情况也弄明白了:妈妈从江西回家不久就开始恶化了,起初自己还能步行去住院的医院打针,医院离我们家不远,走路最多也就十分钟,回来后碰见院子里的同事还聊上几句,再接着就得由保姆陪同了,三姨来后由三姨陪同,继而发展到这点路也走不动了,便在医院住了下来。大家都是卫生系统的人彼此很熟,医师便对六姨说,你大姐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治的了,你们让她回家吧,别在医院里受罪。旁边的人也说,妈妈快70岁了,按当地的习俗叫“老大人”,死在自己家里只会给晚辈添福。六姨当然清楚,医院是很无情的,只要确定死亡立刻将被送往太平间停放,很快就通知殡仪馆来车拉走,让家属感情上很难接受。这样妈妈回到了家里,医院的床位继续保留,六姨每天去医院领杜冷丁、吗啡、营养液还有注射器、导尿管等物,白天由六姨负责注射,晚上则由弟弟注射。治疗早就谈不上了,能做的就是止痛,让妈妈清醒的时候少受点罪,对于癌症晚期患者无论是医生还是医保局,对于精神类药品的使用是不加控制的。妈妈现在已经完全靠依赖这些镇静药物,按社会上的叫法已成了不折不扣地“瘾君子”。关于后事,家里也都做好了准备,寿衣、遗像、鞭炮、钱纸等物品均已备妥,甚至连时辰都请人进行了卡算,说几号和几号走不得,过了几号一连十天都是好日子,如果没走,那就进了年关,初一、初二、初三都是有禁忌的,即便走了,也只能摆在家里。就是在所谓的“好日子”里也是有时辰控制的,比如任何一天的子时和午时都不能走,发现不行了就是喊也要拖过这个时辰再走,那万一在忌讳的日子或时辰走了怎么办?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办法:不能动遗体,不能换寿衣,将双手双脚盘在一起,放一杯米在胸口,等待做法事的师傅前来化解。听得我满头雾水,我不是个迷信的人,但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去破坏已经做好的安排,我们的任务就是守在妈妈身边,尽最后的孝道,争取最后的时刻在妈妈身边,给妈妈送终。
    三姨要负责一家大小的吃喝,三姨父主要负责照顾父亲,天亮就得起床,一天下来很是辛苦,加上三姨血压很高,晚上不能耽误睡眠。弟弟已经在妈妈身边守候半个多月了,他是主动和别人调换了岗位,本开这段日子还没轮到他到这个县级市来,他的工作就是开我们在大城市经常可见到的采血车,一般情况下把车停靠在固定采血点上,发动好空调,其他的事就交给护士做了,直到下午收车之前,他可以在家里陪陪妈妈或者干点别的家务,当然这要与护士们笼络好感情才行,否则就不可能这么逍遥自在了。如果轮到去大型企业或定点农村采血,则只能一整天呆车上了,护士们忙不过来时,还必须帮助采集献血者的数字信息,这段日子也累得不行。现在我回来了,我当然要义不容辞地接过这个岗位,晚上多尽点责任,至少要保证每天子时这两个钟头内妈妈安然无恙。其他的,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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