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容长在 德爱永存
——写在母亲十周年祭日
吴菊华
亲爱的妈妈，十年前的今天，您带着对亲人的无限眷恋，带着博大的母爱，也带着儿女们不尽的思念，离开了这个世界……
十年岁月的流逝，冲不去女儿对母亲的依恋，相反，女儿对母亲的怀念却与日俱增。妈妈，您可知道女儿有多少心里的话想对妈妈您说……
妈妈，您把宝贵的一生献给了您的儿女。自19岁嫁给父亲后，14年中先后生下七胎。14年里，您不仅要忍受多次妊娠的反应，分娩的剧疼，哺乳的辛劳，还要应对繁重的工作家务和频繁的政治运动。由于劳累过度和营养不良，您生下的第七个孩子仅3斤多，生下后便夭折了，痛苦中您还响应党的号召做了结扎手术。同为女人，我不敢想象妈妈是在怎样一种难熬的苦痛中度过的。妈妈为了您的儿女们，承受了太多太多的重负和磨难，饱尝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和艰辛！
“文革”初期的1966年，父亲因无法承受政治迫害和非人折磨，含冤沉溺于水塘。80多岁的外公得知了这一噩耗，一病不起。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妈妈您悲痛欲绝，几不欲生。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房东大妈的再三叮嘱：你晚上睡觉要警醒点，要看紧你妈妈，千万不要让她一个人外出。如果你妈妈再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一家真不知怎么办呀！
顽强的妈妈没有倒下。善良贤惠的您，得到亲友的鼎力相助。来发叔、茶根叔和好佑叔公赶来料理父亲的丧事，亲朋好友前来探望。大姨妈三番五次来家，还为妈妈今后的生活作了如下安排：让老大老二去做临时工，把老三老四送给人家当童养媳，带着老五老六去嫁人。并替母亲物色了一个丧偶的南下干部，还说对方同意接受母亲。当时我记得九岁的美华妹听见后，抱着妈妈的腿直哭：我不离开妈妈，我不去当童养媳！妈妈没有听从大姨妈的好心安排：“姐姐，我不会嫁人，不管吃多大的苦，我都要把老吴的后代抚养成人。”
为此，您受尽了人世间的所有苦难。有吃了上顿愁下顿的贫困之苦，有政治上株连关押折磨之苦，有精神上的孤独郁闷之苦，还有身体上积劳成疾的病痛之苦。可有谁能知晓，因女儿我的婚姻之事，竟给您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之苦——
在母亲的腰上，有两处难以忍受的伤痛。一次，妈妈您给我聊起了受伤的起因：单位里有个造反派小头目，曾经托人说媒，要母亲将我许配给他，但这个家伙没想到您却几次婉言拒绝，便怀恨在心，以各种借口污陷并批斗母亲。在只有几个人的批斗会上，他穿着大头牛皮鞋，两次猛力踢向妈妈，您当时便栽倒在地上……每当想到这里，女儿便泪如泉涌。妈妈，您那孱弱的身躯，您一个女人家怎么受得了啊！妈妈，您是为了女儿的未来和幸福，才遭如此残暴的伤害呀！
生活的磨难和政治迫害严重摧残了母亲的健康。晚年的母亲总是疾病缠身。2001年5月，母亲从海南回南昌后查出癌症晚期。那段日子，女儿我寝食难安，竭尽全力千方百计为母亲求医问药，辗转奔波于妈妈所入住的几所大医院，女儿唯一的想法就是要留住妈妈在我的身边。但母亲病情却日渐恶化，癌细胞扩散至全身。由于止痛药的失效，妈妈被病魔折磨的彻夜难眠，痛苦异常。为怕影响我们休息，您晚上总是小声地呻吟……
妈妈的病情发展，牵动着全家人的心。2002年5·1劳动节，大侄女妍妍与王风雨从北京赶回南昌完婚，为的是给您冲喜，祈求的是您转危为安。远在外省的大弟承军回来了，小弟承杰和弟媳雷伟也抱着刚一岁的祖泰，不顾劳顿回昌探望。全家人都陪伴在您的床前，安慰着您。但，我们所做出一切努力都无法挽留住妈妈，就在长假后的第10天，妈妈永远永远离开了我们……
妈妈，您苦难的一生催女儿泪下，您高尚的品德令后人仰止。
妈妈一生性格刚强，光明磊落，胸怀坦荡，正直宽厚。少时耳闻目睹的几件事，至今记忆犹新。
文革前，为照顾家里，妈妈您要求调到离家近的单位——南钢菜市场工作。虽说职工人数不算多，但鱼龙混杂，“文革”中派系斗争尖锐复杂。有一派头头为达到个人目的，处心积虑想整倒原菜场一领导，挑唆群众欲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这位老干部，企图拉拢妈妈写揭发材料，并捏造事实让妈妈写。可妈妈没有听从，始终没有交出材料。那帮人便轮番批斗妈妈，要妈妈口头揭发。妈妈却以各种理由推脱。妈妈的态度激怒了他们，便将妈妈关了起来。事过很久，这位老干部的妻子得知情况后，来到我们家对妈妈说，“多亏了你，老聂，要不我老头子要吃大苦了，真不知如何谢你呀！”妈妈说，“不用谢。没有的事就是没有，我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
在“十年动乱”时期，妈妈的一个外甥被厂里的造反派通缉。他平时极少来我们家。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逃到我们家里求救并藏身。因造反派四处寻找要捉拿他，白天不能出门。晚上,妈妈带着化了装的他,抄小路逃往南昌。妈妈这样做，我十分担忧和害怕。如果被发现，当时已扣“反革命家属”帽子的妈妈必将自身难保。但妈妈决意舍己救人。
每当想到这些往事，妈妈您的正气和胆略让女儿敬佩折服。
父亲去世后不久，大哥去了南昌做临时工。为防不测，妈妈便养了一条白毛狗看门守家。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厉”，本意是对坏人要厉害。这条狗特通人性，晚上总会在路口去接开会回来的妈妈，成了我们全家人的守护神。一个寒冷的凌晨，大概四点钟的样子，突然，“白厉”剧烈的犬吠声将我和妈妈惊醒。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男人急促的声音：“聂师傅！聂师傅！我有事找你，快开门！”妈妈十分紧张，披衣起床反问“谁呀？”对方报出姓名，妈妈和我听出对方是菜场的老同事，都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开门，妈妈在门内问“你有什么事？”对方在门外答：“我求你帮我个忙！某某（一青年女职工）昨晚没回单位女宿舍住宿，如有人问她晚上在哪里过夜的，就说她在你家玩晚了住在你家了，行不行?”那青年女工和妈妈在一个班组，平时相处和睦，为此他们才来找妈妈帮忙。只听妈妈说：“对不起，我帮不了这个忙。”一向助人为乐的妈妈将他们拒之于门外。
我当时觉得母亲的做法有些不近人情。妈妈严肃地对我说：不合理不合法的忙不能帮、事就更不能做，这是我们为人处事的原则，任何时候都要把住。否则，害人也害己，后悔莫及。事情果如妈妈所料。后来因那女青年怀孕，她的爱人以“破坏军婚罪”将那个已有家室的男人告上法庭。
妈妈还一直教导我们克己奉公，厚德做人，谦恭容忍，尊老爱友，恪尽孝道。在妈妈您的言传身教下，女儿逐步懂礼义、讲感恩、知荣辱，明耻勇！妈妈永远是女儿为人处世的终身楷模！
亲爱的妈妈，十年前的今天，您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您所牵挂着的儿女子孙和亲戚朋友，离世远行……但，无论您离开女儿多远多远，无论岁月流逝多久多久，在女儿心中，不，在所有亲人和朋友的心中，您都将音容长在，德爱永存！
女儿大妹子全家拜祭母亲九泉安息
2012年5月1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