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孙诚老先生,是半个世纪前的一九五六年。确切地说,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当年七月,我从学校毕业分配到省公安厅工作,政治部主管干部工作的领导刘廷治宣布我到劳改局政治处工作,是厅政治部的编制。一个三门干部,刚到机关什么都感到生疏、好奇。我特别留意厅里的环境、厅里的人。环境,大伙都把办公楼叫缸砖楼,很气派,是伪满警察厅;人,最注意的当然是领导。当时的领导都是老革命,很有气质。上班后的某一天,几位领导从楼里走出来,边走边说话,其中一位长的白白胖胖、很漂亮,引起我的注意。同寝室的老韩告诉我,那位领导姓孙,叫孙诚,是主管全省治安工作的领导,是刑侦专家。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孙老先生。
真正到孙老身边工作,是六十年代初,孙老任主管全省劳改农业的劳改局长。由于我在机关文字方面很擅长,所以常陪局长去各地检查工作。起初给我的印象是老领导平易近人,有水平,工作抓的实。他刚到任便召开全省劳改农场工作会议,当时全省有22个劳改农场,场领导绝大多数是老干部,如崔逢太、薄冠军还是老红军,大家对孙老都十分尊重,工作起来干劲十足。会上对我省劳改农业如何尽快改变面貌,提出具体要求。
一九六三年,国务院副总理谭震林同志来我省视察,提出开发东北四大灌区之一的前郭灌区,省委决定成立省农垦局,任命省农业厅副厅长杨东明同志任垦局党委副书记,由副省长张士英同志兼任垦局局长,孙诚任副局长。垦局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选调干部,特别是中层干部。如省农业厅国营农场管理局局长孙盛春,农业厅人事处负责人刘永生,以及几位国营农场场长,如居怀珠、陈锦廷、梁荣亮等。从省直劳改农场场长中选调刘玉生、郭芳森、李兰波等。当月,我的老领导秦惠林找我征求意见,问我是否同意跟随孙局长去垦局工作,他也去,主管办公室,我做秘书工作。我当即表示同意,同去的还有张宗荣。垦局的成立,使灌区的事业发展很快,上级决定又从前郭灌区所在的县里调来一批骨干,如曾任前郭县委书记的陈国忠、县水利局局长金宽俊,以及几位水利专家和一大批技术骨干。垦局成立的最初两年,由于省里重视,领导得力,加之风调雨顺,灌区的面貌日新月异。当年还成立了前郭农垦大学,与长白山社会主义劳动大学一起,成为我省接收知青、培养农业专门人才的重要基地,秦惠林同志由垦局办公室主任转任农垦大学副校长。这些垦大学生,很多人后来都成了农村工作的各级领导骨干,有的还在灌区扎根,当了农场场长。对灌区的变化,同为局长秘书的侯国良以孙局长为原型,写了一篇文章,吉林日报以一整版的篇幅刊登了这一长篇通讯。“文革”期间,有人揭发国良为领导歌功颂德,由于无人响应,不了了之。
WG开始后,领导干部靠边站,造反派掌权,绝大多数领导挨批斗。由于孙诚局长经常深入基层,工作扎实,平易近人,所以威信很高,这无形从下到上为他提供了一层保护伞。倒是一些中层干部和农场场长,没完没了的挨批斗,受到残酷迫害。尽管当时孙老本人十分困难,但始终坚持实事求是。如日伪时期的地下工作者彭志远、李文成,造反派揪住其历史问题反复批斗,逼其交待叛徒问题。作为二人的老领导,孙老明确表示,关于他们的历史问题,组织上早已做过结论,不要推诿扯皮、无中生有,使彭、李两人得以过关。多年后,一些老同志回忆起往事,对孙老议论得最多的就是:他不仅是位好领导,更是一个好人。
文革中后期,全民搞战备。我省搞三线建设,总指挥由部队领导担任,省里决定由崔林同志、孙诚同志任副总指挥。主要调集部队、民工修建烟桦铁路。当时由于我与当地领导关系闹僵,被下放到王府公社。其间,省公安厅政治部负责人孙超同志曾与县里商调我归队被拒绝。孙老得知我的情况后,责成省建委孙德山同志找到省里有关领导,并征得当地领导同意,将我与张云清一起调到省凿岩公司搞三线建设,我任大庆办主任,张云清任组织工作负责人。到省凿岩公司上任前,县里有关领导特意看我,表示热烈欢送。
随着国内形势的好转,各项工作逐步趋于正常,我省成立省测绘局,孙成任首任局长,副局长为石朝忠、孔益。公、检、法也恢复正常,姚昕任省高级法院院长,由姚昕同志推荐,经省领导同意,调孙老任省高级法院副院长,主管刑事审判工作,很快又调秦惠林同志任省法院办公室负责人,一九七九年十月,又将我与张云清同时调入省法院,我任党组秘书兼秘书科长,张云清调干部处,主管人事工作。
一九八二年,我省恢复省司法厅,我和张云清同时调入省厅工作。经王洪模同志和孙老的大力推荐,我任法制宣传处长兼任省法制报主编,后任省普法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张云清先后任副处级检查员、正处级调研员、省人民调解员协会秘书长。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如今,孙老已九十一岁高龄。当年在孙老手下工作时,我还是一名年轻的后生,如今早已过古稀之年。而孙老虽然年过九旬,却依然十分健康。最近,我们几位老同志总结出,孙老所以十分健康,主要原因有三条:
一是听党的话,勤勤恳恳,敬业奉献,处事低调。解放后,孙老在多个部门担任领导工作,他从不向组织伸手,干就干好,特别是善于处理领导之间关系,荣誉总是让给别人,困难总是留给自己。
二是心地善良,豁达乐观。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他心眼好。对家人,他有一个慈爱的心,“文革”期间他靠边站,当时处境很困难,可他惦记的是明葵、明昶,派我把明昶接到灌区;一次当造反派向他谈及辽宁的亲属时,他潸然泪下。对下属,他严要求,注意培养,既是“伯乐”又甘当人梯,经他提拔起来的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有一百多位。对待犯错误的同志,他从不一棒子打死,而是给指方向,给机会。对下属的生活更是关心。比如,我任孙老秘书时尚未成家,政治部的杜文启同志把双丰农场中心校校长张云清介绍给我,想不到张当场拒绝。孙老得知情况后,委托机关党总支书记孙梦茹同志找张做工作。成家时孙老拿出存折叫明华陪我到商店买结婚用品,令我终身感动。
三是热爱生活,兴趣广泛。从年轻时的驾驶汽车、游泳,到象棋、桥牌、围棋、麻将都是高手。离休后生活安排得很精彩,平时关心国家大事。对电脑世界也很有研究,玩电脑的水平不比年轻人差。
如今的孙老,仍然思维敏捷,特别是与老同志一起回忆往事时,津津乐道,谈笑风生如年轻时一样的开朗和健谈。在年轻人面前,他是慈祥的长者,更是知心朋友。我相信,随着科技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孙老一定会更健康、更幸福、更长寿。
张雨山写于长春
2013-0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