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多的电话是不寻常的,也许是心里一直都有的准备,即便如此,过了好久也不知道收拾什么,只是检查了检查身份证和手机。离开北京前,混混沌沌、一片空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于是问江,回答我说是过年。沉默着,背起包,日子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么。归途,弟在左边,我们说着一些话,成家之后好像没有机会是这样我们并肩一起的旅程了,就忽然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庄稼、树木,还是和往常一样。泪如雨下。
时光慢慢的,我都已经35岁,当初少年离家不知乡愁,来到陌生的城市求学、工作、结婚继而生子,一路向北走得越来越远。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记忆深处不可触碰的地方,却仍是在老家的童年岁月。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有我所有的家人,有我的兄弟姐妹,有的学生时代的我的小伙伴。幼年的记忆里,家中的书柜上有爷爷、爸爸叔叔以及姑姑的各式各样的书籍,爱看书的我,便时常跟爷爷一起到邮局的书店里游逛,那家店一直都是小小的,却装满了我儿时对外面世界的所有向往。以至于到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家中必买的便是高大的书柜,看着心爱的书籍一排排,心也就静了下来。爷爷爱带孩子们逛书店,是的,这是我终身宝贵的记忆和财富。
就这样一幕幕、一苒苒,那些美好至极的时光啊,却再也回不去了。我现在依然还记得那不逊于奶奶做的大锅菜,记得飘满香油的豆腐乳和放过米醋的辣椒酱,记得街边几块钱的饸洛面和大饼,记得忆苦思甜的小米捞饭,记得过年时小摊上采购的那一幅幅春联,记得知了不停鸣叫夏天里的蒲扇草帽和布兜里的甜瓜,记得晚上害怕去院角的厕所而爷爷站在堂屋门口守候的那一次次身影。
亲爱的爷爷啊,我的心那么小,三十多年来,却记得那么多。我的心很大,三十多年来,却忘不了这些事情那么久。
这一年的九月,我披上属于爷爷的印记,拂过奶奶悲戚发抖的双手,听见父亲他们心里流血的哀痛。清晨,我看着爷爷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有他最骄傲的党旗。好久不见,我亲爱的爷爷,您脸颊瘦了,好像睡着了一样,戴着您最喜欢的出镜率最高的呢子帽呢。我是岩岩,我的名字是您起的,是像男孩子的名字,可是我却最喜欢,因为是坚强不屈的意思吧。人生无论多坎坷,也要好好活下去不是吗。然而当看着那扇沉重的铁门慢慢拉上,心头那颗弦就那样轻而易举的斩断崩溃,撕裂心扉的哀恸,嚎叫着的我们的悲伤,我们在这边,您在那头,那扇门关上了,从此,我们的世界里少了一个您。
但是,爷爷啊,在我的童年里,有一年有一天,暴风雨来临,乌云瞬间低沉压至头顶,街上人群奔跑,空气弥满冷冽急促的味道,而我,悠闲荡漾的坐在您的二八车上,抬头仰望,天空狂野又震撼,年少轻狂,就这样,记了一辈子!谢谢您给予我的这一切。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眼泪默默流淌,托您的福,我们现在都生活的很好,所以,您在那边,也一定要很好!一定要很好,我的爷爷!祝安。
孙女岩岩敬拜
2018年9月20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