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秦玉共事几年,习惯叫她“玉哥”。那时她青春阳光才华出众,她性格豪爽做事干练,直来直去颇具男人气质,这一点在当时编辑部女编辑当中很少见。
那次由于广告部的原因,致使版面迟迟未定稿,印厂不能开印。编辑部在与广告部电话沟通中,对方七尺男儿言词激烈出言不逊,玉颜大怒,率领编辑部一男三女试图以德服人的文学青年,声势浩荡直奔虎穴。强烈的气势瞬间便让对方俯首称臣,连连道歉。
凯旋之际,我对秦玉说:刚才算那小子聪明,这要是真动起手,我一个热血男儿,我非拿钢笔尖扎他手不可。玉哥瞅了瞅我,从兜里掏出一把迷你小斧头,不屑地冲我掂了掂。
我在众人对玉哥充满崇拜的目光中,藏起了手里的钢笔。
千禧年之后,我不知深浅莽撞地离开了体制内,以为在商海里我才能够如鱼得水。忘了什么原因,没来得及和玉哥道别,这么多年后猜想,这事儿当时要是玉哥提前知道,她也肯定不会同意。
那几年事业浮浮沉沉的,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美丽,自由中掺杂着些许无法言说的失落,也让等到混出个人模狗样的时候,再找机会和玉哥好好聚聚的念头一拖再拖。
喧嚣的商场,身后那声扯嗓子大喊,又让我感受到玉哥的豪爽和亲切。
你小子这些年跑哪儿去了?
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怎么样了?干得还好吧?
……
连珠炮似的询问,手脚并用的拍打,热情得令我竟然手足无措。她也许天性使然,却让我倍感温暖,仿佛时间还停止在那些年。寒暄几句,便遗憾地带着客户与玉哥道别。一别,又是好几年。
2014年见到秦玉几次,她那时就显得苍老了许多,面色有些灰暗,早已没有了当年爽朗的笑声。巧遇在大连现代博物馆里,她采访,我观展,空闲时唠几句。得知她现今已调到另一家报社负责文化版面,业务量大且重,神情中我只看出她些许的疲惫和未变的倔强。
她说我和你不一样,很多时候我们是为了自己而忘了自己。
她说都这年纪了,也只能咬牙往下走。
她说行啊,命运就是这样,你无法改变,你只能坚持。
那天晚上,获知秦玉去世的噩耗,也直到那天晚上,我才得知那病痛早已折磨她多年,可她却从未在我面前提起,或许是不想让我们替她担心,又或许那病痛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无法想象那病痛折磨起人来是什么样的滋味,也无法想象面对那样的伤痛需要用什么样的勇气和毅力来抵挡。后来我问过做医生的朋友,他说:那病,疼起来,足够你死几遍。
秦玉,本不想在这样的日子写下这些有关你的文字,多少都脱不开应景的嫌疑。可你知道,回忆这东西很奇妙,一丝不经意的触碰,搞不好都会汹涌到无法控制。
秦玉,你看,滨海路上的桃花开了。
今天就是因为看到桃花开了,就突然地又想起了你。
秦玉,你的笑,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