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国、李秀珍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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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忠国
1930 ~ 2008
  李秀珍
1941 ~ 2022
 
到访:12127  墓地祭奠:968   留言: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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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写于2003年冬
张文静  2020/3/17 6:58:00  浏览:213

幸福
(一)
“11月22日:晚6:30左右,病人忽然昏厥,呼吸衰竭心跳微弱,6:32,呼吸、心跳停止,全身紫癜,经人工呼吸,紧急抢救,呼吸、心跳恢复,气管插管,使用呼吸机辅助呼吸,意识尚清醒,但仍未脱离危险,病危。”
(二)
“11月23日,气管严重发炎,定时吸痰,但仍有大量痰液淤积,气管插管24小时(注:插管不得超过72小时,否则有生命危险),呼吸机辅助呼吸,病危”
(三)
“11月24日:8:00am对病人实施气管切管术,改由喉外部插管,吸痰较顺利,由于喉部切开,病人无法说话,呼吸机辅助呼吸,病情较稳定”
(四)
“11月29日:病情稳定,呼吸机停用2小时,意识清醒,8:30pm,病人忽然憋气,经紧急抢救,恢复正常”
(五)
“12月7日:情况平稳,呼吸机停用8小时,可尽是少许流质食物”
(六)
“12月13日,停用呼吸机,完全由病人自主呼吸,可正常进食,语言恢复,经专家会诊,决定于12月15日拔管,缝合伤口”
…………
——摘自某医院《特护日记》
    那个“病人”,就是我爷爷!
(一)
    11月22日:周六,忙碌了一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报纸,等着妈妈做好饭。
    “呤……”,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我懒洋洋的拿起话筒“喂……”“静静,快来快来,你爷爷病得很严重,你爸爸呢,快,快让他接电话!……”我听见奶奶哭着,喊着,哆嗦着给我说!我顿时懵了,天啊,怎么会是这样!爷爷昨天还好好的!忘记了是怎样放下电话的,我颤抖着,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和大人们一起飞奔出家门。可恶的经十路,堵车!我的心乱极了,长这么大还真没遇到过这么紧张的情况。路上,二叔、三叔、四叔的电话一个个打来,催我们快往医院赶!我又何尝不想快去,我真怕,真怕……
    到了医院,我顾不得等电梯,飞奔向三楼。我看到走廊上几个护士在跑,他们一定是在救爷爷!我跟着就冲了过去。只见病房内外都围了好多人,不少亲朋好友都来了,我大叫一声:“爷爷!”,就冲进了病房。天哪!只见爷爷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好几台大机器嗡嗡嗡地响着,他的嘴里被插了好几根管子,手上脚上都在打着吊针,每过几秒钟,大夫就用电击爷爷一下,顿时,整个病床都在上下颤动,爷爷被电的起来又倒下,我难受极了,“喘气儿,喘气儿,呼,呼……”我自言自语,替爷爷着急,恨不得帮爷爷呼吸。“呜呜,呜……,我刚进来,还没和他说句话呢,他就……呜,他就忽然倒下了,呜呜……”我这才注意到在一边哭得不成样子的奶奶,妈妈婶婶都在旁边安慰她,可这时候,一切语言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大家的心都那样悬着,悬着……我看到一向坚强的叔叔们的眼泪,我看到了大冬天他们那不停滑落的汗水……爷爷啊,你可一定要挺住,挺住啊!我走出病房,想哭,可哭不出来,也不敢哭,在这个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悄悄溜进护士办公室,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那可怕的病危通知书,那上面,是我爷爷的名字!我快要站不住了,上天啊,请你一定要保佑我爷爷,我还没有报答他,照顾他呢!我的心在呐喊!
    9点多了,爷爷多少有了些许自主呼吸,但听大夫说有好多痰,即便是用吸痰器也难以吸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倚着墙,透过人群,远远地注视着爷爷,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福。
“病人现在极度虚弱,为了避免感染,请大家都出去,只留直系亲属在身边就好了。”大夫下了逐客令,我,作为直系亲属——长孙女,责无旁贷地留在病房中。我知道直系亲属留下意味着什么,我快崩溃了,太突然,一切都太突然了!
    12点,情况依旧,爷爷醒着,眼睛一直睁着,好几个小时了,一直睁着,他的手,不时地想要去拔从嘴里插入喉咙的那根管子,是啊,好几十厘米长的管子,插进去,该有多难受啊。因为有管子,需要保持一定的角度,爷爷的头,一直是头顶靠床的,这么久了,他的脖子肯定累坏了吧!爷爷可真受了大罪了!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为爷爷分担一些痛苦啊,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那么无助,听候命运的裁决。
    凌晨2点,爸爸让我回家,我坚决不同意,爷爷现在生死未卜,我怎能回家,我不!我要陪着我爷爷!
    凌晨2点半,鉴于在医院没有任何作用,我被大人们强行送回家,不过他们同意我第二天再去医院。
    一夜无眠。脑子里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我头疼,心疼。我想哭,可为了第二天不被大人们看出,我又一次把泪水咽了回去。
(二)
    11月23日:11点!我猛地从床上坐起,飞奔到电话旁,询问爷爷的情况:情况稳定了吗?呼吸机还在用吗?管子拔出来了吗?……我一口气问的婶婶发蒙。在得到一切依旧的答复后我开始担心,昨晚听大夫说管子不能长时间插在喉咙里,不然就再也拔不出来了。还有,爷爷的头,就那样放在床上,受得了吗!我提出要去看爷爷,他们说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去了爷爷也不能和我说话,也只能是站在一边,什么也帮不上。没被批准。
    下午四点,我再也坐不住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安不下心来呆在家里,学习也学不下去。那可是我的亲爷爷啊!大人们经不住我三番五次的软磨硬泡,终于同意让我去医院了。
    当我心急火燎的赶到病房时,大夫正在给爷爷吸痰。只见她把一根长长的软管子顺着爷爷嘴里固定住的那根管子插入气管,爷爷顿时被刺激的颤抖不止,脸憋得发紫,可是即便是这样,痰液还是顽固的呆在爷爷的气管中不肯出来,还是要吸。爷爷痛苦的挣扎着,有气无力地摆着手,不要吸了,不要再吸了。是啊,每次吸痰,都是一次痛苦的煎熬。试想,一根又长又粗的管子插入气管,还要不停的转动,那该是怎样一种痛苦啊!我看到叔叔们在和爷爷商量:“爸爸,再吸这一次,吸出来咱就好了,我让大夫慢点儿给你吸。”犹如大人在哄哭闹不止的小孩子打针一样,可是这比打针,难受多了。
    待爷爷稍微平静后,我走到床头,去和爷爷说话,可心里的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爷爷……”我低低的喊了一声。爷爷费劲地作了一下点头的姿势。“爷爷,你一定要坚持住,只要痰吸出来,一切就都好了。”爷爷不停的点头,我觉得的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睛也有些模糊。我不忍心再看一眼爷爷那被胶布勒的变形了的脸,不忍心再看爷爷那不愿闭上休息一会,睁了十几个小时,布满血丝的眼睛,找了个理由,我退出病房,躲在角落里悄悄的抹眼泪。
    由于第二天还要上学,我又该回家了,我依依不舍地走到爷爷病床前,爷爷的头不能转动,他使劲的转动着眼球,看着我,“爷爷,我先回家了,过几天就来看你,你一定要好地坚持住啊!”爷爷微微的点了点头。
(三)
    11月24日:心神不定地熬过了两节课,课间操时间,我迫不及待的给婶婶打电话询问爷爷的情况。婶婶说爷爷动手术了,嘴里的管子拔出来了。我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谢天谢地,爷爷终于平安的逃过了一劫!可是,爷爷喉咙被切开了,插了管子,与外界是通着的,漏气儿恐怕不能说话了!大喜大悲!我听了之后,忍不住哭了出来。不能说话?天哪!那他怎么与外界交流?爷爷参加抗美援朝战争时手被子弹击中过,到现在哆嗦得越来越厉害,根本没法写字啊!婶婶在电话那头不停的安慰我,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可我实在是受不了,受不了啊!哭够了,想想,最起码,爷爷的命总算是保住了,这,是最重要的。
(四)
    11月29日:五天没去医院看爷爷了,心里总是不踏实,虽说爸爸每天都告诉我爷爷已在逐渐好转,可我还是很想亲眼去看看爷爷。今天,爸爸终于开恩啦!路上,我不断的设想着爷爷现在的样子:嘴里没了管子,他应该能吃饭了吧,大人们说用呼吸机堵着喉咙他还能说话呢,好想听爷爷和我说话啊!
    终于到了医院,爷爷终于换了个姿势躺在那里。专家正在会诊,我在一旁听着。专家说爷爷能恢复这么快、这么好,简直是个奇迹!我心里幸福极了,爷爷终于被大家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我一定要好好的孝顺爷爷,好好孝顺他!
    专家走了,爷爷摆摆手,要喝水。叔叔拿来小碗和吸管喂他,小心翼翼的。谁知刚喝几口,爷爷又开始难受,脸憋得通红,艰难的挤出三个字:“不好受……”大家顿时都心里一紧,又是一阵慌乱。专家又赶回来,抢救……由于害怕感染,我被挡在了病房门外,但看到医生护士们紧张的表情,还是非常着急。在走廊里来回走着。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爷爷开始稳定下来,又是一口痰堵住了呼吸!爷爷被注射了镇静剂,睡着了。我不能影响他休息,悄悄拿出衣服,跟妈妈回了家。本来满心欢喜地想要去看看爷爷稳定了的样子,想不到自始至终就听到爷爷说了三个字——不好受!我这心啊,又悬了起来。
(五)
    12月7日:终于又盼到了星期六,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看爷爷了。爷爷看起来气色很好,我去之前刚吃完饭,虽说只是很少一点的流质食物,但毕竟是能吃饭了。半个月了,从发病那天,爷爷就一直未能进食,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现在,他终于能吃饭了!忽然之间,我觉得看爷爷吃饭也是一种幸福。只是,呼吸机停了,爷爷就不能说话了,他“说话”的时候只有气流,我听不清楚,但纵使心里有多着急多难受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爷爷他一定比我还要着急,还要难受。
我偷偷跑去问大夫,爷爷到底还能不能说话,大夫说爷爷恢复得相当好,估计不久就能把喉咙里的管子拔出来,到时候,刀口就会慢慢愈合,爷爷就能正常说话啦!耶!太棒了太棒了!爷爷还可以说话!今天的心情格外轻松。
(六)
    12月13日:又是一个星期六,到了病房里,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好想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呼吸机搬走了!爷爷现在可以完全自主呼吸了!奶奶说星期一就可以拔管了,现在爷爷已经可以坐起来了,饭量也和常人相差无几。看着病床上坐着的面色红润的爷爷,想想三周前的现在,那可怕的场面,真的,现在是多么幸福啊!
    后记:写写停停,这篇文章写了一个多星期了。写的时候我好像又回到了当时,心里乱极了。我知道写得很乱,可我想我应该记下来,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我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这些——只有在电视上见到过的场面。第一次开始深思,思考人生,思考亲情。我更庆幸,还有感激,无限的感激。
    今天,星期六,爸爸有事,我没有去医院,但明天一定会去的。我知道爷爷在等着我,盼着我,我也同样盼望着早点见到爷爷。昨天给爷爷寄了张贺卡,那是我的心,爷爷一定会高兴的,不求别的,只要爷爷高兴就好。
    12月21日,晚上。忽然发现一个月后的今天是除夕,该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了。我似乎看到了我们一家人,坐在爷爷身边欢度春节的情形,快了,就要成为现实了!
    祝爷爷快快康复,健康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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