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小大姐,溜河崖,洗白手,绣花鞋......”孩童的记忆最多的是母亲,回想母亲教的儿歌既熟悉又模糊了。我也和其他人一样,童年的生活充满了苦涩与甜蜜的回忆。特别是我们70后,儿时的生活条件很艰苦,我刚记事的时候还是大集体生活,人们都是到生产队劳动赚取工分,也就是靠劳动力来为整个家庭糊口。当一个家庭劳动力很强壮时,赚取的工分就多,到年底分配的时候就能好过点。而我们家劳动力就比较少,父亲在生产队养牛,母亲由于身体不是很好靠给乡亲做衣服挣工分,大姐没有怎么上学,到十几岁时就成了劳动力,而大哥上学、二哥、三哥包括我还小,所以生活上比较多人家拮据,吃上顿没下顿是常有的事。而我的母亲是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中国式妇女,她虽然不识字,却生来聪明伶俐,没有师傅能操作缝纫机做起裁缝,靠一双灵巧的手能剪出唯妙唯俏的剪纸,记忆中的母亲在周围的乡亲中有着较好的口碑。
一位乡村裁缝
在大集体的时候,我不清楚家里怎么有一台缝纫机的,在那是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家当,后来才隐约知道好像是我四姨奶家给弄的。一部缝纫机在那时真是有面子的事情,我还记得亲戚家找儿媳妇看家庭的时候,还从我们家把缝纫机给借去装脸儿。在那个年代,闺女出嫁从人家借个柜子重新刷个漆做陪嫁,过满月后再还回来也是常有的事。
我们家唯一的大件缝纫机当然是母亲的宝贝,只记得生产队哪家要做衣服了,就找母亲量尺寸、裁剪、缝制。说实话,那时穿个体面的衣服和很少的,穿打补丁衣服在今天是很时髦,在那时是没办法才穿的。孩子想穿件新衣服,得等到过年的时候看能不能穿上,如果过年的时候都穿不上,那预示着今年是不会有新衣服添置的。那时买现成衣服的我还真没什么印象,大家都是用集体发的布票然后去买布做衣服。
说真话,那时没有什么正规的裁缝师,靠的就是依葫 芦画瓢的形式,做出的衣服没有什么款式,但是在当时能用缝纫机缝制的就是好的了。当时的缝纫机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补衣服,一般不想出工分的就用针线手缝,而拿到我家用缝纫机打个补丁的,穿出去就不那么难看。
由于母亲的手巧,修改衣服那时她的主要加工活。因为当时不计划生育,一家生个七八个孩子是正常的事情,哪像现在衣服穿新换款。所以,老大衣服小了老二穿,老二衣服老三穿,一直穿到不能穿。所以当时农村有一句顺口溜:“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那时做衣服还有个特点,一般来给孩子做衣服的,听到最多的话就是,“给做长点,孩子还的长”。其实,那个时候的布料以棉为主,再加上不像现在一个人好多套衣服,所有一件衣服穿穿就坏的不像样。除了缝缝补补,还有的就是改制,改衣服我母亲是一把好手,用尺子量量,裁剪一下再缝制,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一穿很合身,我感觉乡亲们是很满意的。
全福奶奶
俗话说:离家十里地,各地各乡风。我们那里的人在儿女嫁娶时,为图个吉利、喜庆,会举行当地风俗,说一些喜话,以营造欢乐祥和的氛围,所以我们当地会有一帮人,只要有办喜事的就去说喜话,一个人说喜话另一个人道好,喜话说好了主家给喜钱、喜烟、喜糖。那时,我母亲做全福奶那也是家常便饭。全福奶,我的理解就是家庭和美,儿孙满堂、家庭幸福的人。
女儿出嫁,在结婚的前一天,新郎家为新娘置办的新衣(从内到外)要拿到新娘家,或者就在男方家里,放在一个筛子里,请一个父母公婆兄弟姐妹儿女都比较齐全的全福妇人,手里拿着用红纸做成的捻子,蘸上油点燃,照着新衣,口中说着喜话:“天上锦鸡叫,地上凤凰鸣。今日黄道日,正是照衣时。”照好后,送到男方。正日那一天,由新郎带过来给新娘穿着出嫁。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女方家里要请一个全福的少女陪待嫁的新娘休息一晚。正日那一天,新娘离开娘家时,要与父亲或者兄弟吃一顿分家饭,意即从此以后就是两家人了。第二天,新娘要与新郎一起回娘家吃一顿午饭,即回门,又叫双代。而说喜话我真没有听到母亲说过。
儿子娶媳。儿子娶媳妇相对于嫁女儿的程序要复杂一些。
首先,布置新房。张灯结彩,营造气氛。结婚的头一天晚上,要贴好挂廊对联,母亲会把婚床铺好,在被子、枕头里面放在一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意即早生贵子。再请一个全福的童男子陪新郎在新房里休息一晚,这叫“压床”。意即将来要生个儿子。
到了新娘家,开始放鞭炮。新娘家人看到新郎来了,也点燃鞭炮,这叫对口鞭。进入室内,开始入席新娘家备好的点心茶水。如果是当天回门,这时就准备发轿,新郎这一方会隔一会儿放一小截鞭炮,叫催轿鞭。新娘则开始吃分家饭,为上轿做准备。
发轿。新娘梳洗装扮完毕,穿上父亲或兄弟的鞋子,意即不沾娘家的一点泥土(好处),由伴娘搀着上轿,或者由自家哥、弟背着送上轿。娘家放鞭送行。一路沿着上首回新郎家,意即“蒸蒸日上,步步高升”。
接轿。在新娘要到家的时候,新郎家就会安排人在大门外守候,一看见新娘车,就大喊“新娘来了”。家里便燃起鞭炮。这时,亲朋好友会在新房门口放置板凳、桌子、椅子之类的器物,以阻拦新娘顺利进入新房内,目的是讨点喜烟喜糖。伴娘打着伞,搀扶新娘下车,不让日光照到新娘。一路送到新房门口。开始喝糕茶。全福奶把糖放在两只小碗内,再倒入白开水,然后两碗互倒,口中说:“合合搅搅,白头到老”。一对新人只是象征性地喝一点。
闹洞房。晚饭后,客人逐渐散去,有的是新郎家特邀的、有的是自发的亲朋好友会到新房闹腾一番,只要进到新房门,就要说喜话。一般闹到夜里十一点左右,主家就会催促送房,让新人休息。送房时,先让一个童男子(几岁的小男孩)去摸放在马桶内的果。再请一个成年全福的男子戳窗户,用一把红漆新筷子戳破糊在窗户上的红纸,口里要说喜话,筷子散落在床上的越多越好越吉利。最后,全福奶奶教新郎为新娘解去外衣,俗称“改怀”,意即怀孕生孩子。全福奶奶关上门,新人休息。
母亲做全福奶,有时是到亲戚家当然也会带上我,当然全福奶两天忙下来也是有战利品的,那就是糖果、喜烟什么的,当然我们吃点糖果是最开心的事了。
母亲的剪纸
在过去,特别在我儿时记事时,也就是1976年到1985年的这段时间,每当亲戚、朋友、乡亲有男婚女嫁时,都会请母亲去剪纸,印象当中人家女儿出嫁时,嫁妆上、各种陪嫁的礼品上都有红纸剪成的剪纸,如柜子上、暖水瓶上、碗上等等。而当是男儿结婚时剪纸就更多了,是当时布置新房的重要饰品,那时的条件很差,草房子在农村是很普遍的了,草房的结构很简单,只是用泥巴一层一层垒起来的墙,大约有50工分厚,然后在墙体上竖起人子梁,梁上放上桁条,再上面就是用芦苇结成的屋芭,屋芭上用麦草就完成了。一直到七八十年代,条件好一点人家就陆续有了土墙瓦面,再后来是砖墙瓦面。
所以,过去那种老房子,就得在里面布置一下新房,那时最抢眼的喜庆。布置新房就是用芦苇杆、用麻丝按照房间的大小,扎成四面的框和顶,在框上用白纸糊上,然后在白纸上用红纸剪成的剪纸贴上去,就基本完成了,这个新房布置当时叫福棚。而婚房布置的两点就是剪纸工艺了,完全靠剪纸工艺来装饰为两点,记得剪纸有莲藕图、鲜艳的花朵、蝴蝶、鱼儿等。
但是因当时条件所限留下的只是印象。其实,我也清楚,母亲的剪纸艺术根本就没有跟人学过,也是依葫芦画瓢的临摹形式,但是,我觉得那是了不起的一件事儿。一直到2000年后,偶尔母亲到张家港来,会让母亲剪纸,也让我的儿子见识一下他奶奶的剪纸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