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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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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晴雯,不惹袭人——《红楼梦》中的职场血规则
漠姑娘  2020/4/8 8:56:00  浏览:285

说起这个由头,还是因为昨晚上翻红楼梦。

读到王夫人给袭人涨了月例银子,晴雯等众丫头心中不甘,当面酸讽袭人是“西洋花点子哈巴儿”(就是哈巴狗)。袭人并不恼怒,只是笑道:“你们这起烂了嘴的,得了空就拿我取笑打牙,一个个不知怎么死呢。”

忽然间出了一身冷汗,脊背发凉,细思极恐。
这不是我第一次读红楼梦,我自然知道里面每一个人将来的命运如何,所以基本上是带着“剧透”的心情去看。正是因为知晓她们的结局,才发现这些“因果”早在一开始就显现了的。

袭人和晴雯同为贾宝玉身边的大丫鬟,性情却完全相反。袭人粗粗笨笨,晴雯风流灵巧。袭人温顺和气,晴雯是暴碳脾气。

清代徐瀛这样评价:“袭人善柔,晴雯善刚;袭人用屈,晴雯用直;袭人徇情,晴雯任性;袭人做面子,晴雯绝尘埃;袭人收人心,晴雯信天命,不知其他。”

脂砚斋的一句评语极好:晴为黛影,袭为钗副。
晴雯身上有黛玉的影子,而袭人,则是宝钗的翻版。

初看红楼,我并不喜欢晴雯,甚至讨厌得很。除了撕扇子和病补雀金裘,印象最深的就是抓了个偷镯子的小丫头坠儿,用一丈青(簪子)扎她手掌心,最后赶出去了。

有人说:晴雯眼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偷鸡摸狗,以无情对无耻,大快人心。可能我有些圣母玻璃心,想对方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下手这样狠,最后竟连生路都断了(赶出府去也就意味着没有活路)。同为奴才,相煎何太急?而最后晴雯的结局也是被撵出府去,凄凄惨惨地死了。

可是袭人姐姐不一样。
贾母说,袭人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宁荣二府上下都道袭人贤良仁厚,委曲求全。大概晴雯也这样认为。表面上看,袭人事事忍让,从不与人结怨生事,好像天生一个老实人。

李嬷嬷吃了宝玉留给她的酥酪,她骗宝玉说自己本来不爱吃,生怕宝玉拿了李嬷嬷发火惹出事来。

赵姨娘母子人见人厌,连小戏子芳官都敢和赵姨娘对骂。唯独袭人,愿意息事宁人,即使贾环在贾政面前告状从而给宝玉招来一顿板子。

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芳官和干娘干仗,她让麝月去制止,原因是“我不会和人拌嘴,你快过去震吓他两句。” ——现在想想:你可拉倒吧!

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姑娘,一个任人揉圆捏扁欺负的傻丫头,一个连吵架都不会的乖乖女。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害死晴雯的幕后黑手却是身边这位“温柔和顺”的袭人姐姐。恐怕晴雯本人到死的那一刻也不会怀疑:原来是她。

你跟我说这么一个人“杀”了晴雯,我怎么信?
直到她说“一个个不知怎么死呢”,我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下子跳起来。不错,就是她!
我对袭人的无感,生出了反感,最后成了恐惧。

袭人和宝玉之间的苟且,早在第六回就写明的,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对象就是袭人。而这一点,宝玉房中的丫头和与宝玉亲近的人(宝钗、黛玉)都是知道的。可是大家都不傻,谁都不点破。连说话尖酸刻薄爱打趣人的黛玉,都不曾奚落袭人,只是玩笑唤一声“好嫂子”。

只有晴雯,扯着大嗓门当着众人面散扬:“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

袭人当时刚挨了宝玉的窝心脚,晴雯这波嘴炮无异于雪上加霜,实力作死。

而像这样前前后后明里暗里讥讽挖苦袭人的话儿,让袭人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数不胜数。

红楼梦第三十四回,袭人趁宝玉午睡,偷偷见了王夫人,说了这样意味深长的一段话:

那(哪)一日那(哪)一时我不劝二爷,只是再劝不醒。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也怨不得他这样,总是我们劝的倒不好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像……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
这一番推心置腹后,王夫人感动得热泪涟涟:

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的这样周全!我何曾又不想到这里,只是这几次有事就忘了。你今儿这一番话提醒了我。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声名体面,真真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好……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


自此为分水岭,袭人得到了王夫人的首肯,月例钱翻倍,是晴雯等人“薪资”两倍还多。由宝玉的通房大丫头,被许诺日后的姨娘地位,跟晴雯、麝月、秋纹彻底拉开了距离,完成了自己在“职场”的首次转型和地位提升。

最讽刺的是:明明她跟宝玉有一腿,却在王夫人面前说东到西,指桑骂槐。放屁臭别人,你怎么不承认放屁的是你呢?

从此之后,袭人告密王夫人,编派他人不是,借着查抄大观园铲除异己,从而挤掉了自己隐忍多年的晴雯。而在撵晴雯时,她又上演一出下跪求情的姐妹情深……啧啧啧,大观园中最强的演技派就是你。

如果说把大观园比作职场,袭人、晴雯为其中的两名员工的话,其实这样的人和事并不罕见。

晴雯和袭人心里都是喜欢宝玉的,都存着做宝玉身边人(姨娘)的想法,因此晴雯时常吃宝玉和袭人的飞醋,嘴里不饶人。所以她们之间存在类似于职场中的竞争关系。

晴雯生得漂亮,得贾母和宝玉喜欢,针线活好,雀金裘烧坏了,全府上下只有她能修补。论技术能力,一流人才。

相比之下,袭人就差强人意了。香囊、荷包这类精致物件,是黛玉做的,袭人手里的针线不过是绣个肚兜、打个扇套、做双鞋这类平常活。况且就连做鞋,袭人还曾央求湘云帮她做过一回。


但是晴雯有个致命弱点,就是她的嘴。

林语堂说:“晴雯坏处,在其野嘴烂舌。”
一针见血,直中要害。

其实我们的工作中不乏袭人和晴雯。只是做袭人那一派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明白自己的目标。而晴雯性格的人,常常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言语,是晴雯一派罢了。
 
我们总听一些人以“真性情”做标榜,说一些得罪人的话。或许那些话确实无意,只是吐槽玩笑,并非刻意与人交恶。

“我这人说话直,你别介意。”然后与一些并不亲厚的同事开一些伤及对方颜面的玩笑,或者在旁人听来毫不友善的建议。一次两次,或许你事后就忘了,次数多了,说者无心,听者恐怕也不会心中无意了。

说得直白一点:咬人的狗不叫。但是狗咬一口,入骨三分。乖巧可爱的小白兔,其实是吃肉的。脸上笑眯眯,心里你妈逼。职场中扮猪吃老虎的人还少吗?

不管在红楼梦还是在职场里,袭人和晴雯都有可爱和可恨之处,我并不想在这里讨论谁是谁非,争辩出个黑白道理来。

这只是我脑海中忽然闪过的一些感悟,想把它说出来,告诫“晴雯”做派的人:不管你有没有能力,都要忍着,不要逞口舌之快,出一时的风头,去得罪那些没有必要得罪的人,招惹你招惹不起的人。

不是所有的掌权者都如贾母宝玉一般的慈软心肠,容忍你的“性情玩笑”和“快人快语”。更多的,是掐着你七寸而看不惯你的王夫人和早在心里记仇记了你十本账的袭人。

连宝玉都知道,查抄大观园,人人自危,唯独袭人相安无事,连和袭人交好的麝月秋纹都毫发无伤。这又说明了什么?查抄大观园,相当于职场裁人,主管王夫人本就不喜欢晴雯,更何况有袭人这样的“红人”兼宿敌敲边鼓。

最最要紧的,是连袭人这一类的狗腿心腹,你都不要招惹得罪。
切记切记。

前段时间朋友圈流行一句话:我们学了这么多年怎么说话,却偏偏忘了如何闭嘴。

沉默是金,至理名言。

刘墉有本书叫做《我不是教你诈》。这个书名和我的题目有些吻合。

我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个人公众号懒散写手,说不出那么多让人喜欢的正能量大道理。我的感悟和文字,偶然有些厌世和毒鸡汤,就像我本人一样不求上进不通实务。正如我教不了你们如何像袭人一样“得道飞升”。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如果你想看我说这样的“经济仕途道理”,那我确实一窍不通的。真的抱歉。

我只能教你一些“怂人”的血泪教训,听我一句劝:不要做晴雯,不去惹袭人。
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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