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父亲:
追忆往事,一幕幕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是如此清晰又是如此之亲近。
儿童时代,也许我是家中幺女的原因,你很少责骂我,而且上小学时,你办公室就在我所在小学的旁边,儿时嘴馋的我,每每下课铃声一响,我习惯性地冲出教室,不是冲向操场玩耍,而是冲向你办公室的窗户下,那时我还记得你的同事林叔叔常常笑着说道:“你姑娘又来讨零花钱了。”你那时总是习惯性推了推了眼镜,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怎又来了呢?不是才给你1毛钱了么,咋这快就没了呢?”我一只手扯着衣角,一只手摸着后脑勺,腼典地回应道:“买了一根甘蔗就没了。”父亲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找零钱,这次居然摸出2毛钱递给我说:“省着点花,吃多少了甜食对牙不好,女孩子家家的,嘴这馋!”
就这么天天讨着讨着,一晃眼,六年就这么过去了,我也由一名小学生升为中学生了。步入中学,因为离家有几里路,考虑女孩子晚上放学回家不安全,就周一至周五寄宿在学校,周末回家。那时因为在家时间少,学习上也较紧张,与父亲面对面的交流日渐减少,这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不再是那个每天为了几毛钱而天天厚着脸皮,不怕父亲的同事取笑而一日复一日讨要零花钱、扎着麻花辨的小姑娘了。初中三年,父亲随着大侄儿的出生,慢慢将重心聚焦在侄儿的身上了,开始享受着爷孙俩的天伦之乐了。此时的我,还心怀远大梦想,立志考入一个理想中学------黄冈中学,正如父亲常说,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那年中考失利,未能考入我心目中的理想高中,只考入武穴中学。
高中期间,与父亲的面对面交流更少了,因为高中也是寄宿在学校,平时一般一个月回家一次,最后高三那年,几乎一学期才回家一次。与父亲交流仅限于书信传递了。父亲虽然文化不高,但从小练就一手好毛笔字与钢笔字,读他的书信,是一种享受,见信如见人。每逢读家书,就像儿时一样,与父亲面对面交谈。父亲多半是鼓励我保重好身体之外,还要好好学习,努力出人头地。也算不负众望,我最终成就了父亲的期望,成了全乡的第一名女大学生,记得那年办庆功宴时,一向额头上呈现“川”字型皱纹的父亲脸上终于绽开了花,逢人便笑,村里人都戏称他像古代秀才中了举似的。
大学时期,因为我是幺女,父亲已过花甲之年。那时他省吃俭用、费尽全力地供我上完大学。大学一毕业,我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读研,而是直接选择南下打工,那时就一个目的:快点挣钱,好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记得第一次领工资时,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回家,那天刚好是我父亲接电话,听到我领到工资了,自个儿能挣钱了,也高兴得只会说:“注意身体,别苦了自己,我和你母亲不差钱,你也不用给我们汇钱。”当我父亲挂完电话之后,我泪流满面,我原本想说把第一份工资给他们二老汇回去时,他却一个劲儿让我注意自己身体,那年春节回家,我给二老各买了一套保暖内衣和每人包一个红包,往年都是他们给我发压岁钱,这次终于轮到我派送红包了。当他们第一次穿这么柔软的内衣时,嘴上说是穿不习惯,但心里估计与这内衣一样暖暖的。
后来,我成家了,而且是远嫁他乡,与父亲见面仅限于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或春节了。每每见面,父亲多半是问我的小孩学习怎样,再就问我的工作如何,很少聊家常。感觉与父亲交集越来越少,直到20多天前,我接到哥的电话,说我父亲得了重病,我突然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开始到处找人,把重庆的几大三甲医院,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因为前期检查的事最终还是决定去同学介绍的武汉同济医院做手术,原本是给予了这次手术满满的希望,但上帝却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得知手术的完满成功时,我喜得到处传播这一喜讯,但好景不长,又应验了父亲常挂嘴边一句话:乐极生悲。术后第五天,我父亲竟在一个晚上连问我三次时间的零晨4点时竟悄然离我而去,但那时的我因伤心过度,竟一直抱着他的头不放,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说走就走了,当我大姐哭喊着:“爸,爸,你醒醒啊!爸......”,紧接就是三个姐姐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我从梦幻中叫醒,我爸走了,是永久性地与我们永别了。我一时情绪失控,竟久久发不出哭喊声,只觉得胸口生疼生疼的,好一会儿,才算发出痛哭声......
亲爱的父亲,请原谅女儿的不孝,没能助您一辈之力,将您从死神之手中抢救回来。如果有来生,我再不会只会在您生命最后一刻陪伴您,而是应该分解在平时的日日夜夜之中,也许这样就算您将来老去的那一天,我的心不会再疼得滴血了。
亲爱的父亲,祝您一路走好,到了天堂,别忘了代我们向我们的母亲问好,也祝您们再续前缘,做一对连神仙也羡慕的好鸳鸯!
爱您的女儿
敬献
2019.0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