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个题目纪念老魏,我自己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但我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写点材料时一遍又一遍请教老魏了。魏建老吗?悼词里说他今年50岁,70年出生的应该是49岁吧。我除了喊他老魏,更多的时候还是喊他盼盼,偶尔也喊他小五黑,至于啤酒状元的称谓,我喊的不多。无论喊他什么,再也不能替我修改这个题目了,更不要说修改这篇文章了。
不论多大痛,除非亲历,无论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达,都是徒然。而有着5000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却通过礼,把即使是丧亲之痛的大痛曲转而去。而这礼的习俗,或称之文化,即使是天之骄子的佼佼者们,也知之寥寥。老魏的女儿,虽为中国美大的学子,也在这寥寥之外。
我记得很清楚,3月22日上午10点多钟,仍在四院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老魏的女儿从杭州赶了回来,因为妈妈告诉她爸爸摔着了。她笑着和我们打了招呼,笑的样子和小时候没有多少变化,当她要和妈妈拥抱的时候,妈妈恰当地把她交到爷爷奶奶跟前,在坐的人没有因为女儿的到来轻松多少。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因为是脑干出血,真的期望能有所转机。事实却是残酷的。当更多的坏消息传来,当我们都躲着女儿的时候,当一个又一个人的眼睛充满泪水的时候,女儿已经感到了异样。
“叔叔,真得没事吗?他们说没事,那我爸躺着好好的,怎么说什么公墓,墓地?”我转过脸只嗯了一声。
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通过私人关系(尽管老魏是在上班开会后)问询自北京上海等的专家的意见令人难以相信的一致,所有的努力都逐渐成为泡影。3月23日下午2点多,老魏没有给他的亲人留下任何一句话,憾然离去。此时女儿也许明白为什么要给好好躺着的爸爸买墓地了。
我再次见到老魏的女儿是在老魏的灵堂里,尽管他的遗像一如往日的笑着,却让我满脸热泪。看着一身重孝的女儿,我给老魏鞠了四个躬,因为我大他两岁,按礼节我是不能给他跪的。女儿给我还了礼,烧了纸钱,嘴里说,“爸爸收钱”,我看着已无表情的女儿,蹲下也烧了纸钱,女儿替我说,“爸爸收钱”,然后告诉我,烧纸钱时必须说出声来:爸爸收钱,不然爸爸收不到钱。我再次泪如雨下,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子,却通过失去父亲的大痛瞬间读懂了有着几千年历史的丧礼之俗,这是怎样的痛啊!是的,看着面前烧纸的瓷盆,竖在一边的哀棍子,挂着的幡,长明的油灯,摆着的供品,燃着的香,即使我也理解不了多少,更不要说尚在求学的女儿了。还有以后的原坟,烧五七,烧百天,烧周年,女儿更是理解不了的,但女儿知道,这时候按照长辈的要求去按部就班的做是对爸爸最大的爱和交流了。
果不其然,在以后的几天,女儿虔诚的按着丧礼的规矩一丝不苟的跪着,磕头,还礼,为长明着灯添油,为爸爸烧纸钱,按时上香,似乎在完成着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作业,却始终没有任何表情,难道这就是悲到极致?
不,不,不全是。在她与爸爸遗体最后道别时,她对爸爸的不舍,对爸爸的爱,再也控制不住,告别一次又一次,不舍离去,因为她知道这才是真正意义的最后!她的小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爸爸左肩、左胸的衣服,想去抚摸爸爸脸,却又不敢,我,以及司空见惯的礼仪小伙都渗然泪下,礼仪破例的说,你可以抚摸一下他的脸,但泪水不要滴到上面。而女儿此时含着热泪提出她这一生中在她看来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的要求“我能吻一下爸爸吗?”这个要求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不合要求的,但礼仪没有勇气拒绝,只说了句“有蜡”就转过脸去,她摘下眼镜,擦下眼泪,俯下头轻轻的吻了爸爸脸……
这是一个女儿给爸爸最后的爱与不舍了!
魏建,你收到女儿的爱了吗?
你至亲好友:二曼(赵士玉)
2019年3月27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