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恰似庭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
在这个春花烂漫的时节,又有一位故人驾鹤西去。他走得如此突然,如此令人震惊,如此令人心痛。一时间,真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叫魏建,一位善良的宣传干部,一位正直的公务员,一位厚道的老实人,一位让人喜欢和他在一起喝茶聊天的人。
听到这个恶噩的时候,我正在晥南的青山绿水、梯田花海间游走。恶噩传来,一霎时,花海黯淡,山水失色。
从朋友们的叙述中,我渐渐还原了他生命中的最后时刻。那天(3月21日下午4时许),他正在单位上班(据说是在接待前来采访马拉松比赛的境外媒体记者)。突发脑溢血,晕倒在地。经过两天的抢救,最终还是撒手人寰,将生命定格在50岁。
几天来,他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眼前,挥之不去。和善的笑容,浑厚的声音,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依然清晰可见,宛若眼前。
明知道人生没有“假如”,可仍然忍不住去想象那些个不存在的“假如”,是因为心里实在不想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无法接受,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然逝去;无法接受,一位交好多年的兄弟阴阳相隔;无法想象,他的离去将会给白发高堂、妻儿家小带来多大的伤痛和灾难。
认识他,已有十多年光景。他原是县报的记者,到后调到市级机关当了新闻官。因为工作关系,我们熟悉起来。因为他的善良宽厚,我们从“工作”走向“友谊”。十多年的岁月磨洗与沉淀,功利层层剥落,情感层层累积,于是我们成了好朋友、好兄弟。
他是个老实人,却老实得有棱角、有个性。他与人为善,与世无争,却从不僭越雷池。朋友之间,托请办事是难免的。可对他来说,凡是与法规典章相违背的事儿,一律回绝。“这事儿不行啊,上面有规定。”这是他拒绝别人时常说的话。虽然拒绝了很多人、很多事,却没有人嫉恨他。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哥们就是这号人,本份而固执。我能理解他的坚守,这是一个老实人底线,一条谁都不能触碰的底线。
这让我想起范仲淹评价东汉高士严子陵的话:“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也许,他没有古人这么高的境界,他只是一个默默工作的普通公务员,只求负责任地做好份内之事,对得起他的岗位和良心。他有才华,却不自负;有见地,却不张扬。作为朋友,你也许从他那里得不到什么利益——他没有权力帮你办事,没有资源供你利用,但与他相处,却能让你温暖舒畅。作为一个平凡的人,这就够了。
他走了,在他的身后,留下了数不清的荣誉、光环、证书、奖状——先进,优秀,立功,受奖。一岁岁一年年,他踏着这些荣光一路走来。这些光环,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现实的利益,却在他的身后,忠实地记录着每一个闪光的足迹:平凡,却不平庸。
他走了,就象一颗流星,瞬间消逝在茫茫天宇,没有人看清他的光芒。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也许,不久之后,奔波忙碌的人们便不再能经常想起他、提起他。他也会从很多人的记忆中渐渐滑落,最终淹没在岁月的滔滔洪水之中,不留一丝痕迹。但他,却真实地在这个世界上认真地生活过,工作过,灿烂过,荣耀过,哭过、笑过、爱过、痛过。
“魏建我爱你——”追悼会上,他的爱人声嘶力竭的哭喊,撞击着现场每一个人的心灵,不禁让人潸然泪下。泪水,是对他一生最后的告慰。当你为一个人流泪时,他已真正走进了你的内心。魏建,正是凭着他的赤诚,悄然走进了很多人的内心。
好兄弟,一路走好!愿天堂不再有奔波劳累。
新华日报 李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