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文信选集》P125.
《论三峡工程》《文信选集》P125.
12、《致信中共四川省委书记》
(2010年5月10日)
刘奇葆同志:
您好!
你还记得你主持广西工作时,有一位离而不休的翁长溥吗?我曾一再主持过广西的建海港规划,你到广西不久对北部湾开发,就发表了一轴两翼“M”型发展战略的报告,令我爱不释手,十分敬佩,乃立即例外地向你写信并进言。得知你调往四川,我内心既为广西惜又为你和四川庆。
我是四川资阳临江寺人,新中国十名元帅中有四名四川人,四川人邓小平开创了改革开放新局面。四川人自称“峨眉天下秀、离堆天下奇、剑阁天下雄、夔门天下险”。在新中国开发夔门外三峡工程的过程中,我要提醒你注意几件有关四川的往事如后。
1、毛泽东1956年在武汉听林一山宣传三峡工程时,赋了“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他1958年1月在南宁中央工作会议上准备大跃进时,要兴建三峡工程,薄一波当即说李锐有不同意见。毛专机把李锐接来同林一山论战后,放弃了过早兴建三峡工程
2、1984年国务院经研究后确定,要按蓄水位150米兴建三峡工程。四川省重庆市的市委书记肖秧出面称,这不能使万吨级轮船直达重庆,蓄水位应为180米。这太无知了。早在孙中山《建国方略》中就列有三峡工程,那是由于“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是为了“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日还”的急流险滩变为水库。要急于巨轮通航重庆吗?长江是梯级开发,不是以三峡工程告终,可以建议三峡上游的梯级及早着手衔接嘛!提高蓄水位至180米,增加的淹没和移民难度太大了,这大的问题肖秧在四川省委定有后台。确定蓄水位175米后,肖秧任了国务院三峡建设委员会副主任,我曾对此鄙之。当今的四川省委对此也应有所反思。
3、1986年6月中央发出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长江三峡工程论证的有关问题的通知》(中发[1986]15号文),其中有“要注意吸取不同观点的专家参加,发扬技术民主,充分讨论”“重新提出三峡工程可行性报告”“成立国务院三峡工程审查委员会负责审查水电部提出的三峡工程可行性报告”。此文发出后国务院领导即与世界上对建高坝大库最有经验的美国、加拿大、世界银行等联系,商定资金技术等方面合作事项。这是个重大而正确的决定。
1991年1月31日我被国务院三峡工程审査委员会聘请为“工程规模、枢纽建筑物与施工”专题的预审专家,在宜昌参加第一次会议,专题召集人为建设部部长林汉雄。我被确定为工程规模小组讨论的主持人,讨论正常蓄水位是定在175米或160米。原定会期有限,分组后人员要互识,三峡河段现场要考察,所发一大堆文件资料无法看完只能选看。会议结束时,我小组的讨论既不深入又不一致,我只能指出下次讨论的具体方向,希望大家回去后充分准备。回家后我不顾年迈有病,日夜操劳看完文件资料后反复钻研,作好准备。同年5月25日我出席了在北京召开的第二次预审会议。原水电部副部长侯捷提升为建设部部长,主持专题会的召开了。他坚持175米,不准再讨论水位问题,何格高提出强有力的异议之后,他当天就宣布提前散会。这令我太吃惊了。
我从通读论证阶段文件资料中已有所知。从事三峡开发的最老资格论证领导小组特邀顾问孙越琦,96岁了还作了长篇的书面发言和会上辩论。他的基本观点是“湖广得名于湖,湖吞长江调洪本属天成”明末张居正主政荆北就不该违反湖区调洪现在又放手围湖造田,要把洪祸转到上游四川。此见当然不为论证领导小组所容。再看14个论证小组中,凡与蓄水位相关的小组长都未在自己所在的小组记录上签名。至于国内权威专家,中国水电学会的前两届理事长,清华大学名教授施嘉炀和水电部副部长李鄂鼎,都是主张蓄水位为160米的。至于请来的美国、加拿大、世界银行专家,都考察过坝区、库区、湖区,加拿大还与水电部平行作过可行性研究,他们都反对蓄水位高于160米。不讨论水位,是怕揭开这个老底。我认为,不再讨论水位决不是侯捷胆大包天,而是源于刚提拨他的国务院总理李鹏。四川人李鹏一从苏联留学回来,就在水电系统青云直上至国务院总理。我与李鹏的关系,前此十年已相识相知是很信任他的,由于他的主动,凡我给他去信他都有回音。侯捷不让我讲,我就含愤致信李鹏,要他派身边人员代他至广西来听我讲。他虽然嘱邹家华副总理向我索取了书面意见,仍然丧失了我对他的信任。我认为他在当时特殊的政治环境下,为自己的官高权重,以致背叛了自己曾参与制定的“中发[198615号文”。
四川省呢?散会当晚我就找到一位四川厅级干部房里去问他,四川是主要淹没区为什么对不讨论水位问题,你们不提出异议呢?他答,省里四大领导班子中的明智者都不再谈三峡水位了,劝我也不要再谈。至年底我看见一张美国的华文剪报称,对我国将迫使一百二十万居民迁离家园又压制反对声浪,美国多伦多国际环保组织以及巴黎的民主中国阵线,已把我国当局(指名李鹏)控告到国际水源仲裁法庭了。(裁决不是法律强制性而是道德性)不久七届人大五次会议讨论三峡工程时,四川省的代表黄济人(现重庆市作协主席)投了反对票并写了会议日记,说许多投赞成票的人大代表不是自己有知,而是出于拥护中央。他关心库区移民,后来深入访问移民,出版了《命运的迁徒》一书。四川省委也需反思,当时四川四大班子中的明智者不是代表广大人民明察秋毫,而是在官场政治中明哲保身见风使舵。
4、三峡水库淹没搬迁130多万人,耗资是枢纽工程的88.8%,是我国多功能的最大水库。当我得知四川省把三峡库区和库尾的重庆市划出来成立了中央直辖重庆市时,既感到是当时形势需要,又认为三峡水库的脑袋即枢纽所在地的库头,未划入直辖市仍在湖北省为不当。具体理由一言难尽,概言之,头身本为一体,在同一行政区内,容易动作协调。据悉,2007年水库运行未按国务院规定的防洪起调水位调度,造成重庆地区很重的灾情,竟惊动胡锦涛总书记亲自去灾区视察。这是不应忘记的。四川眼皮底下的三峡水库已建成,但还存在两个悬案。一个是被迫迁出的大量移民,如何安居乐业致富不闹事,这是我国兴建水库曾普遍存在过的问题。另一个问题是今后如何运用水库。虽然原规划中已有考虑,但水库的调节作用也为其他方面关注。国务院批准的红水河梯级规划水库建成后,珠江入海处原来在枯水期有时水味过咸,富裕精明的广东省就联合有关方面无偿伸手,呼吁红水河水库为他们放水压咸,经上层人士批准而有所得。你可能对此有知我不知道国内外有靠上游水库放水压咸的先例。沿海地区和岛屿都是靠引用陆地淡水;上海闸北自来水厂较近海,我曾主张按潮位曲线来避开咸峰取水以改善水质。这是我61年前的大学毕业论文,载拙著《恶水缘》第32页。《参考消息》4月23日第8版,发表了我国澜沧江和雅鲁藏布江开发引起的国际矛盾。欧美是开发水电并进行跨国合作的先进地区,按市场经济互利共赢公平合理权责明确等,有丰富的跨区域跨国协作经验,曾长期封闭的我国应对此有知。早在1985年,赵紫阳总理在美国考察田纳西河的开发经验后,一回国就用此主动关心红水河龙滩工程的可行性研究。接着对三峡颁发了“国发[1986]第15号文”,曾请过美国、加拿大、世界银行合??。这些经验不仅有助于我国青藏高原的水电富矿与相邻发展中国家早日合作开发,也有利于已建成的三峡水库在国内的运行协调。
建议借助国际经验和我国实际起草一个协调各方面关系的高层次的三峡水库运行调度规程。经有关方面认真讨论后,由国家批准颁布执行。避免前述2007年暗箱操作者把国务院规定的防洪起调水位也忘记了,避免在为压咸由领导临时决定。使三峡水库能科学高效持续和谐运行。
在三峡工程已完建之际,新华社主办的《瞭望》周刊与时俱进,于去年第49期发表了《未竞的三峡》和《三峡论战风云录》等文章,于年底附信寄给我征求意见。我于今年2月10日回信他们谈了我所知的争论史。我3月15日再致信他们谈关键问题,重点在第4页。三峡工程的论证汇报,为通过175米高坝方案,谎称“为防1870年洪水需要,以免造成两湖大量人口死亡的重大政治问题”竞未被识破。我举出大量确切的事实来证明了这是一派谎言,使高层领导和广大人民受骗上当了。这对我自己,已经一吐为快了。对党负责,这两封信都同时抄报了中央政治局常委李克强同志。
你现在主管四川省亲近重庆市,新近我见到广西党政代表团赴四川学习考察的报导,其中附有你陪同郭声琨、马飚的照片。你还那么年轻精神,令我既感亲切又存厚望。遂决定写这封信将我致《瞭望》的两封信奉送你,供参考,请指正！
八六叟翁长溥
2010年5月10日于广西江滨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