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情》
翁长溥 油印小册寄翁晓萍处 (图片在纪念馆相册《爸爸的诗词》)
新近翻阅旧稿,发现粉碎“四人帮”后,尤其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两年中,即兴抒情调颇丰,其中又多为晤上海闸电旧识之作。看来,已重返于人间烟火之中,爱整编成《劫后情》,以求正于友好,并奉献给即将来临的上海闸北发电厂建厂七十周年。
一九九O年七月
目录
1.粉碎“四人帮”有感
2.重返上海闸北发电厂
3.访潘鼎新总工程师
4.庆邓小平复出任职
5.留仲华
6.游杜甫草堂
7.到大渡河龚嘴水电站访三门峡旧识
8.探妹访自贡市
9.回到故乡资阳县
10.游哈尔滨
11.玉卿金陵送别
12.1979年12月14日潘家盛会
13.会见高校长
14.和李锐《京郊》韵
15.离邕赴京答段远钟
16.默别
粉碎“四人帮”有感①
1976年10月
东风劲扫鸟云堆,
万户千门尽浴晖,
燕舞莺歌鹿兔跳,
山欢水笑彩霞飞。
重返上海闸北发电厂
1977年7月
华东电管局局长李中1957年被开除党籍,20年后复出任原职,余过沪往见,李立即陪我去看闸北发电厂。
睽别闸电二十年,
革命一生念摇篮。
滾滚浦江船舰接,
婷婷塔影夕阳残。
逼降反炸英雄胆,
扩厂装机模范钳。①
故旧逐一询景况,
几人凋萎几人繁?②
注:①闸北发电厂在上海解放时逼降盘踞厂内敌军的事绩曾作为影片《战上海》的背景。1950年台湾敌机轰炸上海,闸北发电厂首当其冲。闸电扩建11万千瓦装机的工程为上…
访潘鼎新总工程师
1977年7月
1956年电力工业部上报党中央的报告之10曾转报我写的“改造旧设备,发掘生产汗力”,改世的技朮主持人是勤工俭学留德的潘鼎新总工程师,余过沪往访,潘老乐极生悲,叹再难相会。
八旬早逾古来稀,
望断云山叹路迷。
两老堂前无子辈,
九洲劫后有欢娛。
良辰有辜与君聚,
归日无情迫我离。
坚信夕阳无限好,
有期后会不需疑。
庆邓小平复出任职
1977年7月
上旬过沪,原闸电资方代表王兼士就快言快语谓我,邓小平该出来任总理,尊见如何?下旬中央电台广播小平复出任职后,适逢一西津工程局的老工人谓我“听见广播沒有?你又要行时了!”因作卜算子。
三起复三落,
棉里藏金棒,①
雪山青松更挺拨,
重树擎天杖。
一夜群花绽,
四诲春光荡,
总理主席委页长,
欣慰九天上。
留仲华
1979年4月
余到蓉之日,适逢好友程仲华过蓉即将赴昆明之时,彼一见即称后会有期,因二十七年不见,余断然要他退票。
后会有期固不虚,
人生几许二十七?
一期再过恐成鬼,
留兄叙旧共展眉。
游杜甫草堂
1979年4月
带得边塞凯音回,①
春住草堂犹未归。
草碧花繁凭色漫,
虫鸣鸟语任歌飞。
纵观文史三千载,
仰止诗坛一丰碑。
陈帅针砭书杜句,
贼帮批后更增辉。②
注:①指对越自卫还击作战。
②陈毅在草堂书题杜句:“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曾被“四人帮”鼓噪批判。
到大渡河龚嘴水电站访三门峡旧识
1979年4月
1963年黄河三门峡工程局主力转战大渡河龚嘴时,水电部领导向韦国清索我归队,未成。“文革”中龚嘴工程进展成功,早欲往访。
遗恨翼王大渡河,
长征勇士寒铁索,
三门健儿威犹在,
龚嘴夺捷树楷模。
探妹访自贡市
1979年4月
访罢盐都志气增,
蜀中自古多能人。
深层取卤溯东汉,
技艺不胫早西行。
堪叹杉塔真绝技,
莫夸欧姜尽文明。
矢志四化涌薪秀,
李冰诸葛愧后尘。①
注:①修都堰的李冰和造木 牛流马的诸葛亮都曾在自
流井煮过盐。
回故乡资阳县
1979年4月
少小负笈辞乡井,①
归来隔世念栋臣。
夙昔访旧半成鬼,
斯时寻亲尽是人。
书姐易挥迎送泪,
黑哥难断儿女情。②
一别各自策骏马,
如海苍山分外明。
注:①1941年与黄栋臣一道负笈离乡,黄当年返里,次
年即天亡。
②1943年与书姐同在重庆就业,初萌儿女情,即遇
分飞运,已35年不见,黑哥为余当时在同辈中的
绰号。
游哈尔滨
1979年9月
犹忆歌“我的家”,
松花江畔寻朝霞。
秋林杯斗酒常满,①
春姐衣衫色款华。
夏月轻歌江边曲,
冬阳漫舞冰上花。
天翻地覆傲扬、李,②
歌赞英特纳醒拿。
注:①秋林为著名俄饭馆。
②扬清宇、李兆麟
玉卿金陵送别
1979年12月
镇反清捕名单中有钱强者,余细审之,认为属思想问题,且惜其才,乃制止。尔后,用其才,引其道,结其谊。余调黄河三门,揭我重用钱强的材料接踵而至。“文革”中余居广西“牛棚”,外调人员又来审我“包庇”钱强事。三中全会后余过宁访钱,人妖颠倒已复本来面目,钱对我国制造燃气轮机卓有贡献,时任南京汽轮电机厂总工程师,且有政治安排。钱强告我,在高中和大学与钱正英均同班,感概万千,据实告其史实。临別,其妻吳玉卿执意要送我上火车,且一反文静的教师常态,掷箸、挤车、摄影、搬行李、含泪挥手、追车而别。想当年玉卿属十里洋场名门闺秀丶舞场皇后也。才子未蒙冤,红颜不薄命,老夫心泰然,因赋此绝:
相见时难别亦难,
梦魂方醒悟前缘,
此生未饮衾凉恨,
火燎芳心伴客还。
1979年12月14日潘家盛会
1979年12月
自柯庆施主政上海市,闸电地下党即逐渐挨整,至“文革”几乎已绝大部分被清除出党,我在广西过劫,也被牵连,现多已恢复党籍。14日相聚马明豫、潘建华夫妇家,按潘父旅美,潘家亦曾被列为特嫌。聚会盛况空前,情绪热烈。席间,同志们说“你老翁若不被调走,肯定也免不了要丢党票”。我则对党票尚未回到手中的同志一再慰勉。大家频频举杯,真是不醉无归。作卜算子为志。
岁尾降早春,喜鹊枝头叫;
花落花开香如故,犹似当年俏。
孤蕾且莫躁,只待时辰到;
寒流消逝气趋暖,幸会群芳笑。
会见高校长
1979年12月
高是“三反”“五反”运动中涌现的积极分子,余曾调其从教,后又劝其进修师专。此行得悉,她在教学援越后任上海著名模范中学校长,全国人大代表。余往校长室拜访,高骤见余惊喜脸红而言曰“侬阿是呐那三门峡?交关年弗叫侬消息,阿是被打成了右派?”忧如隔世。
别汝颜如玉,重逢发已斑。
红霞显要染,秋水逝波翻。
顾指劳绩著,巡园桃李欢。
同心奔四化,异地各挥鞭。
和李锐《京郊》韵
(蝶恋花)
1980年9月
修得庙堂簷下住,信女诚男,求拜神灵处。谄媚派家同起舞,功名犹是尘和土。
桂嶺春风难越渡,一付愁肠,岁月滔滔去。喜看峨嵋祥瑞露,余年再愿伴硝雾。
注:此题曾收编在余在昆明院的《离任小诗》内。
附:李锐《京郊》原韵
修得京郊山下住。十二楼台,百二圜垣处。旦暮唯闻鸦雀语,堂堂岁月滔滔去。
来日娇扬成茂树,短短头毛,推落霜如许。心事翻腾谁可诉?壮怀付与雕虫句。
离邕赴京答段远钟
采桑子
1980年9月
南岭廿二中秋月。月儿团团,岁岁年年,一枕黄梁试验田。
碧空万里瞻征途。胜利在前,关隘在前,男儿马革裹尸还。
附:段远钟原韵。
记得工地滩头月,月儿团团,人儿团团,江心灯火采砂船。
今日中秋送君去,祝君向前,共同向前,万里关山信频传。
默别
采桑子
1980年9月
年华大好等闲渡。彼此逢劫,对谁评说,默默惜别鬓已白。
节月奉召京华去,风止雨歇,关阻山隔,千里蝉娟共待霓。
注:霓指中秋之夜的月华。民俗,中秋守月见月华者,必走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