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在乡下1
2018年07月12日

69年冬天都成了农民的知青还要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我被分到离我们村八里地的井湾子村。
没“三同”几天我闷的不行了偷偷跑回村，可巧春来在知青屋呢。
“回来干嘛”
“那儿太闷的慌”
“我藏了几颗好烟，该着你有福气，拢共十一颗，你五我六”
“呦……破海河呀，还好烟呢”
“抽不抽，嫌赖！”
连吸三大口，大大的吹了个烟圈。我这才对春来说“咱们去旗里玩儿玩儿怎么样”
“下雪了哪有车啊”
“咱骑马去，我从井湾子借马，你从咱们队借马”
“什么理由借马”
“就说旗知青办要我们去领学习材料”
“行，我要是借好了就去找你”
回到井湾子和队长乔二海好一阵磨，光太阳烟就上供了有半盒，总算是答应借一匹黑骒马给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马累着，要跑一会儿歇一会，还要给马买草料，夜里要添一回草。
就顾着高兴了，乔队长嘱咐的话一多半没听进去。
第二天晌午了，春来骑着一匹白骟马来井湾子找我。上马扬鞭一溜烟已经远离村庄，身后留下乔队长的喊声：后生们慢些别把马累死……
我们队是牧业队，春来骑的是骑马，我骑是拉车的马，也就二里地我的马已经是大汗淋淋，身上披满一层霜，黑马变白马了。看着马那能都过阳光的鼻孔我猛的想起乔队长的话，赶紧收紧缰绳，降速慢跑。
春来的马从来都是骑人的，跑两三里才把蹄子跑热正才开始撒欢，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马勒住慢跑。
我们俩信马由缰进入了七苏木公社，路过了老君堂，那里有吉仁、锦标几个我们班的同学下乡。“进入看看他们”
“回来再说，赶路吧”
一颗烟的功夫到了杨湾子村，这里有一个学校的同学穆红姐妹。又跑了个把小时到了七苏木公社，俩人下马进供销社抽烟休息。
一伙人围着两匹满身大汗的马议论纷纷，
“这是打哪来的，咋把个马大冷天骑成这样”
“看穿伴像侉子”
“侉子骑马可吓（he）了，弄不好把马给骑死”
“这才是，呱的球也疼，人家的马，死不死与你有个球相干”
“快少说些哇，人家出来啦”
“后生这是去哪呀”
我吐了烟屁说“去科布尔”
“嗷，去街上啊，骑马骑的好！欢欢的去哇，不远了，天黑前咋也到了”
剩下的路有很大一段上坡。过了千二营基本都是爬坡了，马也没精气神了，一步一步的走着。骑马跑路，马热人也热，现在马不跑了，马凉了，人冷开了。裹紧白茬皮袄还是冷的要命。
“下来走走吧，让马也歇歇”春来一抬腿下了马。
从千二营往西进入了山沟，乌兰苏木、七苏木两个公社都在沟里气候相对好些。千二营往东就是开阔的大滩，一马平川，风沙大气温低些，科布尔镇（旗政府所在地）就在大滩中的一片洼地里。
到四合城俩人又骑上马慢跑着去科布尔，到科布尔天已经擦黑。西门不远有一家车马大店，住车马大店我们俩都是头一回。找店掌柜的一问每人两毛一晚，牲口圈不要钱。
“就你们俩后生，行李呢”
春来看看我，我看看春来都傻了，出门还要带行李呢，我们俩都没带。
“我们没行李”
“呀呀，这一黑夜还不冻死。赶快抢热炕头去吧”
“大叔，这里哪卖牲口的草料啊”
“这好办，一会儿大车来了，花三五块就从他们那买到了”
三块钱买了够五斤碎粮食，两块钱买了一捆青莜麦。饮好马，喂上饲料，俩人黑灯瞎火的摸黑到了一家快关门的国营饭店，要了一个摊鸡蛋四两薯干白酒，要了六个猪肉馅饼，吃饱喝足，翻回大车店。没多大功夫住进七八辆大车，推开厚厚的毡门帘，小兰花（当地旱烟）加上臭脚丫子味儿掺和上蒸锅的烟气，说实话没点儿道行还真住不了这大店。
炕头都放上行李了，我们俩只好到后炕团缩着，还好后炕也不凉，屁股低下还热乎乎的。
薯干酒辛辣味儿、兰花花干呛，常年不洗脚的臭味儿伴随吃莜面的盐汤酸味儿这才是五味儿俱全要多难闻有多难闻。
“咱们住旅馆去吧”
“那牲口夜草谁喂，咱不能亏欠牲口，将就将就吧”
内蒙冬天的冷只有在那里呆过的人才有体会，滴水成冰是绝对的。
前半夜炕是热的，我们俩裹着皮袄枕着马鞍很快睡着了，不知啥时候春来都喂完马了。
“你啥时候醒的？”
“我醒了会儿了，马都喂完了，你冷不冷啊”
“冷，要不然还得睡呢”
“咱们到灶火跟前吧，那暖和点”
俩人缩在灶火口那抽烟，用大铁瓢大口喝着蒸锅水。
回村后俩人都冻感冒了，仗着年轻发了几天烧平安无事了，自打那次骑马跑远道后，我俩再也没骑马出过远门儿。
而今，春来去了，那些过往的甜酸苦辣事儿，就剩我一个回味了。
春来、大眼儿、大哥你怎么这么狠心就撒手走了呢？你和我说好的啊――相约再回村看望老乡。我们的故事有那么多那么多，每次我们单独聊的时候都能让你开怀大笑，现在只留下我默默的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