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显荣弟病故周年祭日。2015年4月10日24时许，我弟显荣因患黑色素瘤病故于牟定县人民医院，时年50岁。人间四月芳菲尽！弟去世的时候，房前屋后的梨花桃花早谢了，翠绿的叶片间，挂着一嘟噜一嘟噜幼小的果实。山上冬天那些貌似枯萎的光枝桠全都长出了新芽，满山碧绿，许多生命都在春日的阳光下蓬勃生长，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而弟的生命却没有再发出新芽，真的就这样枯萎了凋谢了。

    弟是2014年春节间患上的病，3月上昆明检查，4月初确诊，随后的大多数日子就是在昆明住院，打针吃药。黑色素瘤是癌中之王，癌症中的癌症，一种很凶险的少有病例，就让弟遇上了。弟是个疲性子，很多事情不恣不急，得了病之后也还是这样，吃得很香，睡得很好。许多得癌症的病人，日夜焦虑和恐惧，到最后都被折磨成一架光骨头。而弟不是这样，临终前我帮他翻身，体重还在六十公斤上下。大年三十晚上吃年饭，母亲劝他有些菜不能吃，他反而说母亲：“哪会这样不能吃哪样也不能吃？”其实，弟也感觉到了，他长在头上的瘤子，就是在春节后才迅速长大出血的，这应该与他不忌嘴有关。

    2015年3月29日我回老家上坟，顺带接母亲来南华住。当时弟和村里来看望他的两个老人就坐在厦子上，我发现弟的目光一直望着对门的青山，看得出他还是留恋生他养他的这个小村庄的。临走时我牵了牵他的手，冰凉，还冒着冷汗。这时的他，应该是癌细胞侵蚀而疼痛得厉害，但我没听见他喊一声疼。我叫他最好还是到县医院住院，毕竟医院里有医生和药物，家里疼起来什么都无法处理。但他一直挨到4月8日疼得不行了才去县医院住院，两天后就在医院里去世了。

    弟去世后，二姐与我讲起一些弟病重期间的事。她说年后有一天，弟对弟媳说：“我要去守山去了。”弟媳没听懂他说话的意思。隔了半天，弟又对弟媳说：“你的任务唛还没有完成，你不能去。”因为话说得很随意，弟媳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就问了他一句：“你要到哪里去守山？”弟回答说：“新桥。”那时弟媳还不知道，公务员去世后按政策必须火化安葬于公墓，新桥就是牟定县新建的国家公墓，弟知道那是他最终的归宿地。“守山”、“上山”，是我们农村老人去世后下葬的一种婉转说法。

    住院第二天二姐和弟媳两个人搀扶着弟去一楼放射科拍胸片，肺部全是一片白点点，挤满了转移的癌细胞。回病房时上到二楼，弟走不动了，就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休息。这时他突然对身边的侄女侄儿说：“你奶奶在你大爹那里要爬六层楼呢，哎！82岁的人了，也不容易呢！”病成这个样子，他还能想得起我们的母亲。

    弟入院第一天打吊针，一小护士戳了两针都没找到血管，弟对护士还半开玩笑说：“你给怕是要重新到卫校好好学学打针呢！”他的话把旁边的病人都逗笑了。护士知道他是一位即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病人，也没有与身患绝症的弟弟计较，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2016-04-10 00:1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