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来上班，打开手机，发现昨晚有一陌生号码发来短信：刀医生昨晚上离世，有送别的和家属联系。刀医生是原吕合煤矿职工医院的医生，今年才六十二岁，十年前脑梗后得了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无法再诊病治病，就提前半年病退了，不知她如今病故于楚雄还是昆明？

    病退后的刀医生被儿子接去昆明居住，后又听说到宣威她妹子家寄住。后来又听说被儿子送精神病医院住院治疗。人痴呆后行为就异常，与精神病患者无异。前年煤矿来看病的人说，见刀医生一个人在煤矿菜市场，衣裳裤子也不穿，想想那情景感到很可怜很悲哀。但一个倒清不楚的人还能找得着回煤矿，说明她还是十分眷恋她曾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呢。再后来就听煤矿来看病的人说刀医生已经死了。当时还想，对于一名痴呆病人，死了兴许还少受些罪呢。

    刀医生叫刀保娣，傣族，西双版纳州人，工农兵大学生（文革期间被贫下中农推荐去读大学）毕业。据说是在读大学期间受一军人资助，毕业后就随退伍的丈夫来到吕合煤矿工作。但因两人文化层次差异较大，似有家庭暴力受害之嫌，好在她性格开朗乐观，有时又大大咧咧的，遇什么事都很想得开。那时的煤矿职工医院医疗条件比较好，有化验室，A超、X光、心电图等检查设备，就连楚雄市吕合镇的许多农民都喜欢到我们医院看病或住院。刀医生除看门诊常见病外，就是擅长妇产科接生。虽然医学理论基础没有我们这些正规生扎实，但由于工作时间长，积累了丰富的诊治经验，很多病也看得很准，找她看病的人还是多呢。

    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刀医生下班后还骑着自行车到农村产妇家中帮助接生打吊针，远处的到白衣段家、石门、石鼓村等，自己收两三百块钱，费用很低廉，只及住院分娩的五分之一，医院也不管她。据我所知，她接生虽然也出现过两次意外情况（死人），但找她接生的都是熟人，人家也没有找她的麻烦。在我看来，私自收这点钱让别人说三道四，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有点不划算。在那个还不富裕的年代，可以说在吕合煤矿方圆几公里范围内，如今那些20至30岁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经她接生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应该感谢煤矿当时有这么一个妇产科医生为他们服务。

    大概是在2006年10月，我和妻在楚雄市学桥街帮小舅子忙开餐馆的事，她打电话给妻子说她家老起吐血，要送楚雄州医院抢救，叫我们先帮着联系一下。我们赶到州医院急诊科联系了医生，又到消化内科联系了床位，使她家老起以最短的时间从绿色通道进入急诊室，得到及时抢救治疗。后经住院检查，她家老起原来是得了胃癌出血，需要立即手术。但遗憾的是，就在医生做好一切准备，要注射麻醉药做手术的时候，她家老起却从手术床上爬起来跑了，死活不愿意做这个手术。她作为妻子兼医生，也没有硬性劝阻丈夫做手术，似乎有点不对。起师出院回煤矿后，又活了一年，回来时还能干体力劳动，初夏时在学校下面种了一块苞谷，一点都不像患胃癌的样子。直到他种下的这块苞谷，快要收获的时候，才去世的。

    丈夫去世后的刀医生，丢三忘四。一开始医院的医生都没在意，记得最清楚的是每天上班开门时到处找钥匙，找不到就要我妻子的钥匙去配一把，如此反复，她身上挎的钥匙已有了拳头大的一大串。这时我们都不敢相信几年前骑着单车到处跑乡下接生的刀医生是患了脑梗后的老年痴呆，善良的病人总以为是她因丈夫去世后气伤了之故。后来才发现她开处方是撕了开，开了又撕，半个钟头都开不出一张，每次开出的处方就只会简单地重复用那两三种药。病人急，护士急，简直到了无法理喻的地步，患者对她的意见越来越大，建议医院让她提前退休。但没有人去办相关的医学证明，医院领导又不作为，虽无法正常工作，似乎也一下子退不了，就一直这样熬着。直到她快要满55周岁了，上面才把她的退休申请批下来。

    有人认为，死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最公平的，就是皇帝臣子也得死！其实，这个社会，死也不可能平等。古诗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苦苦恶性循环无尽头。如今的社会越来越冷漠！人与人的信任似个无底洞，令人绝望。旧时言：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街头无人问。但依我看，穷富看精神，今天的中国，看似很富有，其实中国无富人，都很穷，很穷！  

                     (2017-08-06 18:4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