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号，北京。天上朵朵云彩，像白棉花团，飘逸在云中，各自寻找着自己的归宿，仿佛大脑中的碎片记忆，一块一块链接，断断续续的，向空中仰视，偶尔也有像一匹白马，腾云驾雾，又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 ? ? ? 芳城园12号楼401单元西单元一楼，进进出出的人依然不断。来悼念老书记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大家都在追忆和老书记在一起的情谊。年轻人都说爷爷经常提起老书记，也有的在说林州发展到今天，没有老书记带领大家修红旗渠，不知道咱们一个山沟沟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 ? ? ? 我去房间里屋倒一杯水，发现小艾低头扒桌子上写字。我问小艾写什么，她赶紧捂住稿纸，不让我看。我的好奇心起来了，我干什么事情，总是想追根求底，她越发扒着侧着脸捂的更严了，我侧身看到了她那忧伤的面孔，那种伤痛的眼神里透出了忧郁。

? ? ? ? 我知道小艾照顾老书记三个月了，中间回家了几天，刚计划回来，杨贵老书记就辞世了，她的痛苦我是知道的，我也是没赶上看老书记最后一眼，心中自有遗憾。

? ? ? ? 在我再三请求，她才把写的书信交给我，原来她要给杨贵老书记写信，可是这封信邮寄到哪里呢？信还能寄出去吗？天国有地址吗？

? ? ? ? 我知道这是一封寄不出去的信，这也是一封收不到的信，既然寄不出去，又收不到，总得让我看看。我和俊生一起看到了信的内容。

? ? ? 小艾说，我如果不写出来，我内心憋屈的慌。

? ? ? ? 我说，我理解你，写出来心里会轻松一下，老书记走了整个林州人民都很悲痛，杨贵老书的辞世牵动了各级各界人民的心，何况你这几个月你一直在老书记身边。

? ? ? ? 稿纸密密麻麻，小艾写的信的每个字里透出了真情实意，内容如下：

? ? ? ? ? ? ? ? 大爷，我还想伺候您

大爷，您好！

我是小艾，我回来了，刚刚回来。

我本来回去做一个小手术，很快就回来，走前看到您老身体虚弱，知道您心脏不太好，可是真没想到您就忍心这样撇下我们走了。

大爷，您要到哪里去呢？我知道您想大娘，她走了十八年了，难道您想去和她团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是拦不住您的，您日夜操劳，总是闲不住，也该休息休息了，可是您不能以这种方式休息啊！俺真不想让您走，您不能走啊！

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您是俺们贤马沟的大恩人，您是俺们石板岩的大恩人，您是林州人民的大恩人。

大爷，我的妈妈陈改莲经常给我讲关于您的故事，我的姥爷从我小时候就经常讲您的故事，您这么爱俺们山沟沟里的人，从没有看不起俺们普通农民，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俺们能不知道个好歹。

大爷，妈妈说第一次见您时她才十四岁，姥爷陈德瑞当时是贤马沟村的一个党小组长。有一次，妈妈在山上放牛刚回来，听说您回来了，妈妈穿的鞋露着脚趾头，穿的裤子露着屁股，就躲到房子后面的厕所不出来。您让姥爷把妈妈喊回来，像自己的闺女一样那么疼爱，妈妈说她终身难忘。

大爷，妈妈第二次见您时，是您带着县里的文工团去村里慰问演出，让山沟里的老百姓看看戏，老百姓高兴了您才会高兴。

妈妈说，第三次见您是您带着县委领导去走村入户搞慰问，谁家过不去您都知道。

路过家里您总要去看看姥爷，有时候给您和县委的同志们准备的苹果，您们一个也不吃，您说这是纪律。

大爷，俺村的刘燕福经常说，是您救了他的命，他活了八十多，当时他得了肠梗阻，您亲自安排拉到石板岩卫生院做了手术，才救了他的命，他临死之前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见到您。

妈妈经常说，您的母亲太伟大了，您三岁丧父，她把您拉扯大，在您被批斗的时候，她在石板岩，有一次为了躲避批斗您的人，她老人家脱掉鞋，光着个三寸小脚，深怕走路出声，在乱石滩上蹑手蹑脚，可是最终母子也没能相见。

大爷，在您被批斗的时候妈妈偷偷的给了您一碗水，偷偷的给了您两个柿块，您感动的掉了泪。您从最普通的热心老百姓中找到了希望，多少年了您还总是念念不忘，我在家里照顾您，您还经常提起。

批斗您的人，您都忘记，给您一点点恩情的人您时刻铭记。

大爷，您到了北京，还经常给妈妈通电话，问长问短，妈妈每年都要去家里看您。只要是林县来人了，无论是看病，还是办事，您都是逐一接见，个个安排。许多人到家里，都在家里吃饭，住在家里，您说吃在家里，住在家里省钱。您总是对俺们老百姓那么亲，您总是时刻牵挂着林州的老百姓。

大爷，我姥爷和爸爸不在了您还专门发唁电。如今，我妈妈79岁了，她从认识您到现在65年了，她要来看您最后一眼，她4月25日就过来，第二天到八宝山送您最后一程。

大爷，您答应我和相云，今年五月再回林州，故土重游尝尝家乡的手擀面，您让俺们怎么能不伤心呢！这手擀面啥时候去吃啊？！大爷！我的大爷！我的大爷啊！小艾想您啊！您睁睁眼再看看小爱吧！

大爷，多少父老乡亲都想看看您啊！多少人都希望您回家啊！您一辈子梦牵魂绕的林州山水都想让您魂归故里啊！

大爷，俺哥一直奔波采写《杨贵传》，本来约定，成书后由您审阅，但您已魂归天国，只愿他早日完成您的遗愿，我们需要把流干了的泪水化成千万万张无声的宣言。

大爷，您走的匆忙，走的没有半点征兆，为我们留下了无数的遗憾，留下了无尽的悲伤，留下了无穷的思念。

大爷，俺还想让您来吃吃咱的山韭菜，睡睡那老土炕，叙叙咱的家常。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咱们不离不弃，亲如一家，我不敢相信您会走！

大爷，俺在您最后时刻，没能在床边伺候您，这些天俺天天守候在您的灵堂边，俺就是怕您走的太远太远！

大爷，俺不想让您走！

大爷，如果您在天有灵，看看小艾给您写的信吧！看了信，您就知道您的小艾是多么想念您！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您的侄女小爱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18.4.23

? ? ? ? 读完小艾的信，我和俊生的感受一样，沉默了许久许久。

? ? ? 我说，小爱，老书记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思念老书记，不仅仅是你，全市人民都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

? ? ? 小艾说，我想把这封信烧了，大爷就会收到，他就会知道小爱的内心世界，我如果不给大爷倾诉心声，我会遗憾一辈子的！

? ? ? ? 我说，就按照你的想法烧了吧！老书记会看到的！

? ? ? ? 小艾说，我九号早上在老家，凌晨去洗手间的时候，我记得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大爷让我帮他穿上衣服，戴上帽子。早上我给志勇哥和相云打电话，他们说别胡思乱想，梦往往是反的，真没想到十号凌晨，大爷真的就走了，你们说，大爷真的托给了我一个梦？

? ? ? ? 我说，梦是心所想，思所依。许多梦有不确定性，说明你心中有老书记，思念多了各种梦幻都会出现。

? ? ? ? 杨贵老书记心中有群众，群众心中都有老书记，老书记之所以伟大，在于他和人民群众完全融入一体。

? ? ? ? 小艾还说，那年穆青老社长来石板岩，老书记陪他住在秀水山庄，母亲陈爱莲邀请他们去家里吃农家饭，他们都没有架子。后来无论他们官做到多大，这种感情时刻没有变，无论他们遇到多大挫折，老百姓总是站在老书记一边。

? ? ? ? 老书记就是这样密切联系群众，林州百姓怎么会不爱戴这么好的老书记！过去对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这句话，一直没有很深刻的理解，就是这几天一件件事情触动灵魂，才使我感到我们所有工作人员都上了一次最生动的党性教育课！

? ? ? ? 临别时，我们说，天也很晚了，该早些休息了，小艾还是念念有词，“俺真不想让老书记走！”

? ? ? ? 我们都是一样的心情！我们都是一样的思念！

王献青

2018.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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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河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