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到18年前的一个深夜,在经历了飞机,汽车,火车之后,半夜三更,穿着雨鞋,打着手电敲开了家门。在那个电话还没普及到的山村里,母亲并不知道我们要回家,一直以为我们那年要回娘家过年。那是我第一次见母亲,您梳着辫子,穿着朴素,不善言辞笑容满面的看着我们。见到我们无比的欢喜,欢喜她骄傲的大龄独儿子终于成家了。那次在家呆了不足十天,母亲每天都把我最爱吃的宣威火腿放在我的面前。
再见母亲是在大半年后,因大儿子的出生,母亲过来照顾我和孩子。从此母亲和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期间因老家建房子在家呆了一年,平时偶尔在家小住一阵,其余时间都和我们朝夕相处。在母亲最后的17年中,您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无私的奉献给了我们。母亲刚来那一两年,我们租房子,搬了好几次家,记得在儿子出生3个月内搬了3次家,从惠州7楼搬到广州7楼,再搬回惠州8楼(全都无电梯)。虽然每次都请搬家公司,但还是有很多我们要自己搬,特别是在广州那次,先生已回惠州,我和母亲两人带着3个月的儿子搬家,母亲是背着孙子从7楼往返搬东西,因为您心疼我没有您有力气身体好,由于我们的不理智换工作,母亲也跟着我们吃苦折腾受累。在前面13年中,因为自己不爱做家务所以不太会做,以此为借口,母亲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买菜、煮饭、搞卫生,带孩子。而那时我们根本不懂感恩,还挑剔母亲菜买得不新鲜(母亲一生受了很多苦,节俭惯了),天天煮相同的菜,卫生搞得不干净,孩子没带好。从来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觉得自己很好,母亲虽然没说,心里肯定是有怨的,所以母亲的身体跟我们的不孝有很大关系!
跟母亲生活的前13年,我真的是极度自私,所有的家务都推给您,平时真的很自由,想去哪儿想几点回来,母亲从不干涉还帮我把孩子带好。总想方设法做我爱吃的,和先生闹别扭您也总是向着我。别人都说我很幸福,我还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对母亲也很好呀,别人都不同老人家住一起,我们同老人长期住一起,还让母亲去旅游。自以为对母亲很好,我性格比较急比较直,经常直接说母亲,母亲都从不作声,那其实都是母亲一直让着我,不同我计较,您一直容忍我们,帮助我们。老天和祖宗实在看不下去了,总是提醒我们,两个孩子小时都经常生病,后面儿子着迷游戏不爱学习,我们却未及时感知。
4年前,因为祖宗和母亲的护佑终于接触了传统文化,由此我们才开始觉醒。觉醒只是代表了解了而已,真正没有落实到自己身上,比较多时候还是去要求别人,还是看母亲的不是。
在换房子时也没有考虑到母亲,我父母及好朋友多次提醒我们说母亲年纪越来越大了,不要买那么高又没电梯,我们想着您身体一向很好,还说如果您身体不好时可再换一套矮的,可换房是大事,哪能那么简单。当时换房时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说随我们,现在想想您只是不想为难我们,处处为我们着想,您那时已经65岁了,心里肯定是想住低点的。
回老家建房子时,我们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母亲为了保护我们,其间受了很多委屈,这也让您的身体每况愈下,房子建好时母亲已被折腾得身心疲惫。因为实在不放心将经常生病的母亲留在新建的大房子中,我们跪求母亲跟我们走。母亲来时经常呕吐且瘦得可怕,有不止一个朋友到我家后私下对我说,你妈想吃什么就做给她吃吧(言下之意就是差不多了),我说你们别乱说,我妈会好的。想到母亲这一生非常不容易,出生时因为是女孩差点被丢掉,儿时父母双亡跟着哥嫂长大,中年丧夫守寡拉扯大3个年幼的孩子,我嫁入孔家本分是来分担您的,可我不但不感谢您为我培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先生,帮我带大孩子,还经常让您不顺心且伤心难过造成身体不好,我也跪在佛前发愿:我愿意舍寿10年来换取母亲晚年的身体健康,让我尽尽孝心。经过了一年的中医调理,身体慢慢好起来。
前年年底母亲想回家过来,我们因为都刚刚上班,孩子也第一年从私塾回来,想在家安安静静的过年,答应母亲次年(即去年)暑假回去,次年暑假又想让母亲年底同我们一起回去,可年底时我父母要过来过年,父母不愿意同去云南我自己就不想回去,同先生说您带着孩子陪母亲回云南过年,我在这儿陪父母过年。可父母还没来,母亲就生病住院了,后面我也忏悔不知是否因为我有了不想回去的念头而导致母亲生病。姐姐过来照顾生病的母亲并一起过年,在那段日子里因为有姐姐的陪伴我相信母亲是无比开心的。其实母亲是很希望所有子孙都一起过年的,但因为在医院、公司和湖南来回跑,加之担心焦虑,身心俱疲,我没有真心去请其他家人来惠州一起过年,没满母亲的愿,每每想起还是觉得愧疚。
在母亲生命的最后半年里,药几乎没有中断,时好时坏,好时您可以去跑步,去很远的地方买菜,不好时就不想吃饭呕吐。在这半年里我们是在焦虑与恐惧中度过,可能早上出门时您还好好的,晚上回来您就不舒服了,或晚上还好好的,半夜或第二天早上就不舒服了,看着您难受的样子,我们俩也经常没胃口吃饭,心里变得沉重起来。也许是每周放生的缘故,母亲最后半年几乎没有疼痛过。母亲一直想回老家,6月底公司旅游1周,我就不去计划陪母亲回老家,母亲想在回家前把身体养胖点,吃多了些又伤到生病了。在公司旅游期间,母亲一直在住院,我也发烧。这次生病彻底把母亲的元气伤了,因为胃动脉出血过多元气已伤,又禁食打了很多针水伤了肝肾。出院后半个月一直水肿,又住院天天抽血检查专家会诊,折腾到后面还是觉得是药物伤了肝肾。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看到母亲骨瘦如柴的身体无比心疼,天天提心吊胆,先生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实在顶不住,只好每天早上起来去买肉单独做给母亲吃,医生说母亲只要吃肉就会好的,可没想到吃肉10天左右就走了,后面一位修行较好的同修说这是母亲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母亲持戒的护法神走了。
真没想到在机场是最后一别,看到母亲从我的视线中消失,直到踮着脚尖看不到为止,我在心中一直默默祈祷,希望母亲回去见到亲人心情好些是一个转机,却不知竟成了永别。说来也奇怪,母亲离开惠州那天,海璐拉肚子,飞机晚点两次,心里也想过留下母亲再调养一阵,可想到母亲一直想回家,加上我们也真想调整一下(说心里话,真的心里好累),始终没说出口。分别仅仅一周,上周六晚上的飞机走的,次周六早上妹妹就打电话说母亲头天晚上晕过去了两次,前两次入院都是这种情况,胃里又在出血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们俩没有一点胃口想吃饭,还想着要不要赶回去,先生担心吊胆的去上班,我诵经回向给母亲:若母亲寿命终了请让她安详的离去,寿命未到请加持她好起来。诵经后几分钟先生来电说母亲状况很不好,没过多久,我的头突然一下特别难受,当时还念佛说稳住,不到5分钟,先生来电说母亲已走了。我的第一念头是打电话让亲人不要哭泣和搬动您的身体为您念佛,同时请助念团。因知在您断气的24小时尤为重要,真想马上飞到母亲身边助您往生,一直以为助念团会去,后面才知请助念团要符合三个条件:一亡人身边没有哭泣,二未搬动亡人身体,三未烧纸钱,我们有两项不符合(特别是第二项)。在得知没请到助念团时我心里那个难受啊,也只有面对现实,在心里不停的对母亲说:妈您同我一起念佛吧,您一定一定要念佛,所有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个身体已不是您的了,只有念佛感应到佛的放光您才能去好的地方。终于在晚上12:30回到了您的身边,面对我们的是:您躺在棺材中停在您劳心费力所建的新房中,也是一个雨夜,难道是巧合。
放下行李,马上跪下为您念佛。第二天听妹妹说,因为有两位表姐念佛相助,给您穿衣时身体还算柔软,面相也还柔和,我的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在随后的四天中,所有的子孙每天为您念佛,全家人素食,客人也食三净肉,在全部客人到齐晚餐时,空中出现彩虹(当天并未下雨)正对我们家大门,当时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难道是佛力加持母亲用这种方式来度大家。在晚上祭奠母亲上疏文时,忆起母亲坎坷的人生,为我们尽心尽力的付出,我还是没有忍住泪水。
把母亲送上山后,下午来到父亲的坟前,我止不住泪如泉涌,想到上次离开时告诉父亲:爸,我知道您最牵挂的就是妈,请您放心,我现在学习了,我会把母亲身体搞好的,我会好好照顾她孝顺她的,让她晚年幸福的。可是我没有做到啊,我没有兑现对您的承诺啊!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妈呀!真的好想号号大哭一场。村里有位好心的大婶过来叫我别在那儿跪太久(因为上午刚下过雨,地上还是湿湿的),拉我起来,我说我想同我爸说说话。
一直挺惋惜母亲走时无专业的助念护持,因在惠州无论在家走还是在医院走(惠州几家大医院都设有佛堂,临终关怀室)都可请人助念,但想想所有的子孙能一起念佛,就连信仰不同的孙媳妇也跪下一起念佛,子女素食及放生49天,或许这是母亲最后的使命来帮我们修福报,度我们入佛门吧。
母亲的身体离开我们已两月有余,但我感觉您从未离去,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特别是您的善良勤劳、俭朴不多言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里。我每天穿着您补的衣服睡觉,冰箱冰冻室里还有您为我们蒸好的嫩蚕豆,时不时去摘点您种的紫苏煮菜......看到楼顶的菜园,想到以后再也吃不到母亲所种的无公害绿色蔬菜了,不由悲从中来。那个最无私爱我的人走了,最不计较包容我坏脾气的人走了,那个只要我说什么她都说好的人走了,想方设法做我最爱的吃的人走了,不想做家务总有做的人走了。想想自己不能再任性了,要秉承母亲的勤俭来持家,要像母亲一样早起,不怕脏不怕苦不怕累;像母亲一样的节俭,不奢华不浪费。秉承您的乐于助人、忍让、不多嘴,明理,学习认真精进。
母亲您就放心的走吧,我和您的儿子会互相扶持,互相包容的携手向前的,每当对他不满意时,我就想母亲肯定是希望我宽容他的,我一定会珍惜他的。我们俩也一定会好好做好自己,同时引导教育两个孩子走正道,让您最疼爱的孙子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对家族有贡献的人。也会珍惜您留下的姐姐妹妹,我们都会如您在一样团结友爱。对您的孙辈我们会尽可能做好自己,来帮助和影响他们。在您往生49天后,我将您的衣服整理,我能穿的留下,不能穿的打包送给偏远需要的人了,我想这也是您的愿望。您就安心的走吧!
您的离开也带给我一些反思,首先做事要让自己心安,您的离去我还是很有愧疚,因为在您生病期间动了无数次辞职照顾您的念头,都未落实,一方面怕我辞职您心里有压力,另一方面自己也是心里没底来照顾您(怕自己长期面对您有烦恼),再一方面也是经济原因。现在想想不辞职也可先请假,其实真正辞职一两年对家庭的经济也不会说没饭吃,母亲只有一个,可是已没有机会了,现在真正体会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了!唯有以后好好做人,把所有的善念善行回向给您助您往生极乐世界。其次是修行要趁早,无常随时会到,越老越修不动,无常一到就随着业力流转了,一定要自己好好修,因为靠别人是不靠谱的,请人来助念也是需要福报的。再有早一点接触死亡的教育,这是每个人必须要经历的,不用忌讳,对死亡有正确的认识,真正面对时就不会迷茫和恐惧。最后对素食更加坚定,看到医院生病的几乎都是肉食补的,就如一位大修行人(曾经是位名医)说的,给我钱让我吃我都不会吃,那是吃毒,明白道理后何必同众生结怨呢,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素食4年后自己的感受是:吃什么都觉得香,特别是烦恼和生气少了,且省钱省时间省事。终身素食的决心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动摇。
我最最亲爱的母亲,请您放下子孙,放下老家的房子,放下即将腐烂的驱体,一心念佛,求生净土,唯有念佛方可自己离苦得乐!还可上超九祖,下荫子孙!祝福您接受佛的慈悲放光接引!早登莲台!早证菩提!乘愿再来广度有情!阿弥陀佛!
儿媳任灵燕叩首合十敬上
2017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