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查阅书稿资料的过程中,无意间看到了清人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中的一段记载:
王宾,字仲光,长洲人。……年七十,先母而卒。病革,抱母不舍,死半晌,复甦,连呼“娘娘”方绝。葬后,夜二鼓,室中曳履拄杖,连呼“娘娘”,母应之曰:“我在此。”复曰:“娘娘,儿舍娘娘不得。”母痛哭,既久乃息。
我记得当时反复地读了几遍,为钱氏描述的母子之间难舍难分、生死离别的场景所动容,一亡一存,阴阳两隔,令人几欲泪下。没想到,时隔半年,此情此景竟降临到我的头上。母亲突然病重,辗转相守两月有余,本想让母亲再活一次,最终无力回天,母亲撒手人寰。从此,世间再无至亲之人,与母亲的相见,只能在梦中,清明时节,定是泪雨纷纷。
在写本书第四章的时候,正值临汾酷暑时节,我的胳膊被电风扇吹得隐隐作痛。母亲发现后,为我做了一个袖套,戴在手臂上,感觉好了很多。后来在收拾母亲的遗物时,发现了母亲给我做袖套时剩下的不规则的布料,情到深处最真实,我不禁失声痛苦。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每次外出,去搜集书稿的资料,母亲便开始担心了,尤其当我乘坐飞机时。有一次,飞机尚未完全着陆,还在地上滑行时,我的手机刚开的一刹那,母亲的电话便来了。后来,我逐渐形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出差,到了地方,首先拨通母亲的电话,告知她平安抵达。
在我撰写本书的整个过程中,都有母亲的陪伴与照料,虽然感觉时光过得很漫长,但很幸福,常常在写书稿的时候,母亲送来了我最喜欢吃的东西,都是她老人家亲手做的。母亲读完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识字不多,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几个子女。为了给她排忧解愁,我买了几本《知音》杂志,母亲读得很认真。有一次,我问母亲,您能看懂吗?母亲说:“慢慢地看,都能看懂。”又低头嘀咕着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母亲也许想通了,生活本来就不会事事顺心的。
书稿已完成一年有余,母亲也永远离开了我。以后在学术这条路上,再也没有母亲的陪伴了。这本书断断续续地写了五年,最终得以完成,离不开母亲时时刻刻的关怀,谨以此后记献给平凡朴实的母亲。她一生默默地奉献着,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宁愿背负沉重的包袱,也不愿给儿女增加一丝的负担。祈愿母亲在另一个世界无忧无虑,生活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