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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珍
1942-05-17 ~ 2018-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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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  2018/4/6 18:39:00  浏览:242

春光还是旧春光。桃花香,李花香,浅白深红,一一斗新妆。惆怅惜花人不见,歌一阕,泪千行。
——秦观《江城子》
清明,雨雪霏霏,天亦落泪。从前,这个日子只是一个节气,如今它是哀思,是寄托。
母亲生于旧历一九四二年五月十七,那是个贫穷动荡的年代。母亲年少困苦,三岁时她的母亲撒手人寰,后有继母苛待,她的父亲未等到她出嫁也离她而去。幸好有唯一的姐姐知冷知热。
母亲心地善良,与人为善。父亲家徒四壁,上大学时常饿着肚子,母亲上班后就接济他直至大学毕业。母亲一直遗憾没有机会对自己的父母尽孝,很长的时间她以文字追思自己的父亲。母亲待我的爷爷奶奶如同自己的父母,自己舍不得买布,先给他们添置新衣。口粮供应不足,想方设法让他们吃饱吃好。母亲有了一点收入就常常照顾一户贫困人家,于是有了跨越五十年的深厚友情与超越血缘的亲情。母亲走时,77岁的好姐妹老泪纵横,带着家人来送行。母亲原在农业银行工作,做到分理处主任。她对工作认真负责,对同事真挚热情。在那个特殊年代,她一度是学习毛选积极分子,但她性格执拗,宣讲时不愿说假话,同时对被批斗的人怀有同情之心,关键时刻立场不坚定就成了她的硬伤,于是入党就真的成了她一生的梦想。母亲退休20多年,仍有同事往来及电话殷勤问候。母亲与小区里的老人用心相处,天气转暖时,只要连续几天母亲没出现在小区里,熟悉的人就会到家里来看望她是否生病。她走后,很多老人红了眼圈说遗憾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母亲宠溺子女,不计回报。母亲溺爱我与哥哥,不让我们受一点委屈,她经常说正是自己受苦太多,所以要将未享到的福尽可能多的给予孩子。她克勤克俭,心灵手巧。下班之后,给我们做鞋做衣服,她织的毛衣花样多、样式新,常常让其他同学羡慕不已。欣然从出生到上幼儿园,就是母亲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欣然身体素质好,不挑食少有毛病,与母亲的悉心照料息息相关。在我失意时,在我痛苦时,在我彷徨时,母亲的爱让我知道,就算世界与我背离,她总是我最后的依靠。
母亲爱好文字,终身学习。虽然母亲只有初中文化,却异常喜欢读书写字。每每回到家中,她不是在捧读一本书,就是在趴在桌上写文。孩子们用过的旧版新华字典被她翻烂了。如今,我的案上放着她的厚厚的一摞手稿,它并没有什么深度,甚至有些语句还不那么通顺,但那是她对过往的记录,生活的感悟和读书笔记,那是她留给我的宝贵精神财富,那是她关于学习态度的言传身教。
母亲性格刚强,积极乐观。或许是童年的颠沛游离,造成体质较差。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母亲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她患上植物神经紊乱,连续多日不眠不休,头发掉了一大把。近20年来,她又突发心梗三次,高血压已是顽疾。近年,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因动脉闭塞双下肢先后高位截肢,在生死线上走过了几遭,她依旧乐观积极地生活。母亲刚强得让人心疼,凡事不愿麻烦他人。ICU里,看护士忙得停不下来,她说:“你们去照顾别人,我自己可以。”她为了不让护士伺候便溺,执意要搬出ICU。
除夕前一天,母亲因常年服用大量药物,致使胃部不适引起呕吐,商定春节过后去检查。2月28日,母亲住院。住院期间,注射治疗胃部及心脏药物。3月7日,母亲执意出院,回到家后发烧,3月9日23时,母亲出现呕吐及心梗症状,诊断为肺衰、心衰,医院下达三次病危通知,经抢救缓解。而一个小时前,我刚刚踏上奔赴北京的飞机。直至12日10时我落地长春,方知母亲在ICU。见到母亲,她半个舌头红肿,她说她不能忍受见不到家人,要搬到普通病房,否则就是等死。下午,将她移至靠近ICU的普通病房,她的精神状态好转,也有了力气与病友交流。我以为挨过了寒冬,待到春暖花开,她可以和沉睡的万物,一同焕发生机。但接下来的几天,她的病情加重。每顿饭硬撑着只喝两口粥。睡着了,就不停地说胡话,手乱动。清醒时,胸腔又承受着巨大的疼痛。母亲艰难地说:“这次住院与以往不同,恐怕是回不去了。”我心如刀割故作镇静地说:“您一定会好的,欣然还有80多天高考,您还要送欣然去上大学呢。”母亲有气无力:“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我知道你们不缺钱,但我送给欣然每年一万的学习费用和她将来结婚的一万元,一定要收下。”我转身拭泪,她劝导:“我想得很开,你们也不要难过。这一生,我没什么遗憾了。看着你们幸福生活就好。”3月18日17时,连续30个小时没有睡的我在家中休息,瞬间感受到很强烈的心绞痛。几分钟之后,哥的电话打来,说母亲突然昏迷,正在抢救。赶到医院,在ICU门口傻傻地立了一夜,抢救过后母亲仍是没有自主呼吸。医生告知我们做好准备,并要我们做出选择。无论怎样的方法,坚持治疗,是我们唯一的选择。3月19日8时,疲惫的母亲心脏停止了跳动。她没有留下一句话,安静地离开了我们。她走在了春寒料峭时,我只觉天地荒芜,颜色尽失。人生的告别,割心裂肺,胜过一切悲痛。
在殡仪馆的三天时间,我隔着透明的玻璃,久久地凝视母亲,铭记她的五官,我怕多年以后,走向垂暮的我记不清她的模样。我怕他日天堂里迷路,找不到母亲。母亲安详睡着眉头舒展的样子,像是从来没有病痛。我知道母亲已经无比疲倦,没有一丝力气。闭上眼睛,母亲不必再与病痛苦苦周旋。最后的告别,母亲的身体沿着通道走向焚化炉,消失在拐弯之处,那里是这个世界的出口,母亲将抛下这个世界独行。
母亲离开我18天,高烧过后,每一声干咳都撕心扯肺,胸腔灼热刺痛,或许这样的痛能转移想念的痛。朋友同事劝我要放下,母亲才能走得心安。所有的道理我都懂,我知道人的一生,只是一朵春花到一枚秋叶的转变,一盏茶由暖转凉的过程。我知道究其一生,终归尘土,这是母亲的归宿,也是众生的归宿。我知道人生注定是一场孤独的旅程,那些陪我走过万水千山的人,总会在某个转角处,瞬间消失,不复相见。只是,这段时日,我不敢回忆细节,不敢触摸文字。历历是疼痛,幕幕是思念,几次提笔终无法成文,只于暗夜舔舐伤痛,才知最深的伤痛无法用文字来表达。
母亲走后,眼窝变浅了,一个字眼,一张照片,一声称呼,都是泪水。下班后,他习惯地说去妈家,泪水盈满双眼,没有妈的家,可还是真正意义的家?失去了往日的温暖与笑声,家安静得有些凄苦。走路时,一个孩子连连喊妈,年轻的妈妈忙不迭地应答。瞬间泪崩,任我喊破喉咙,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回应我,再也没有满是宠溺温柔的目光望向我,再也没有殷殷嘱托响在耳畔。尽管我多不情愿,多么不愿相信,最爱我的人,走了,真的走了。
天人永隔,18天,殇未过,痛在心。这些天,一有闲暇,我就整理母亲的手稿,捡拾她失落的故事,追忆她远去的年华。有些段落还是让我心酸难抑,眼角温润。又有多少遗憾在心中。说好的,我给母亲买的三件衣服她都要穿给我看,可是3月8日到货,在医院的日子,她只穿了一件,若早些买,她一定会穿得更久些!母亲爱花如痴,二月,我给母亲买了四盆盛开的色泽艳丽的花,还看到一盆像树一样高的花,满树花开锦绣,但我的车装不下,心念着以后每月都给她买花,下个月开个大车来就买这盆,可是,再也没有下个月了,如果母亲看到了这盆花,是不是心情更高兴些?多年前,我们说好了永远是朋友,可是随着我的长大,我们的话题减少了,偶尔还会嫌母亲唠叨,若我多陪母亲说些话,是不是她的疾病就会来得更晚些?母亲说喜欢我的文字,让我工作闲暇时把空间所有的文字打出来,她一一阅读,我答应了至今却没有完成她的心愿,如若母亲看到我所有的文字,会不会更加幸福?总想着等欣然高考结束,我也换个轻闲的工作,八小时之外可以关闭手机心无旁骛地陪她,年前就对母亲说我已经向领导提出申请换工作,母亲也很开心。可是,如今,我才真正地懂得什么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如若知道母亲终是要走的,在医院我何必要一再要她吞下那一片片药,何必要每天注入那么多药液?午夜静默,苍茫无依,寂夜怀人,遍体生寒。那些深深的忏悔,那些深深的惆怅,那些曾经不以为然的光阴,已无从挽留,只剩回忆,魂牵梦萦。
正是因为母亲爱花,所以我们在龙凤墓园靠近莲花池的地方选择了母亲的归宿。每当荷花摇曳,母亲该 是心花怒放。同一个园内,还安葬着她的姐姐,有姐姐陪伴,母亲将不会孤单。18天,母亲两次走进我的梦里。一次她害羞得像个小姑娘,说自己写的东西不好。母亲一定是惦记着她的手稿,我会以最快的时间整理好,然后烧给母亲一份,将她的手稿留作永远的纪念。另一次是我告诉母亲欣然东北师范大学的艺考合格证下来了,她开心地笑着一如往常,那笑在告诉我们她以欣然为傲。
如若每个人的归途已定,我能做的,就是深情厚意地守护在身边。如今,我经常回去陪父亲。一走进房间,到处是母亲的影子。或伏在案上写文字,或在台灯下读文字,或唠唠叨叨。我原以为她会随时光一同老去,却一直会在。如今,回忆一桩桩鲜活着,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就在眼前。我庆幸上天给了我们还能回忆的能力。清明这一天,父亲躲在洗手间里暗自啜泣。一向不离人左右的COCO独自在母亲的床上寻找着熟悉的味道。我知道,母亲走的日子会一天天地退远,终有一天会埋没在俗世的尘埃中。但是我知道,这个日子烙下的疼痛再也不会消失。
母亲,愿您归去的路上,步步生莲。我相信,天堂里有一大片灿烂温暖的阳光,有四季盛开的鲜花,您还是那样微笑着,温暖,坚强。我相信,您只是静静地睡去,空间和时间因缘还会延续,我们还会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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