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母亲最后一程

                                 
                    ————以此纪念我最最亲爱的妈妈————
　　
  
   母亲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八十岁之后更是饱受疾患折磨,健康每况日下,一年中总要几次住院,成了医院病房里的常客.这样的状况持续到了第八个年头.

　　妈妈最后一次住院是在职工医院的313病房,时间长达194天.这期间,在细心大姐的带动下,我们姐弟三人记下了厚厚的四大本护理日记,详细记载了母亲每天的精神状态,饮食起居,病情发展,治疗用药以及老人随时的叮嘱等等.

　　母亲走后,好长时间里，不敢触摸老人家的遗物,特别是不能看相关的文字.没有了母亲的疼爱,心里真的好空好脆弱啊!

   今天是母亲离开五周年祭日，在此节选部分护理日记发表，希望与亲友们一道常诵“百善孝为先”之古训;莫留"子欲孝而亲不侍"之遗憾。 -

 　注：母亲最后一次住院时间:2004年8月26日下午--2005年3月7日中午.其间,我向单位请了长假,我们姐弟日夜守护在老人家的病榻前，陪母亲走过最后的日子。

                                                   平淡似水于2010.3.7整理发表

时间:2004年8月26日 星期四 
    
　　 近日妈妈自觉心脏不好,每天都要服用速效救心丸。今天上午又含服了三次硝酸甘油，仍无明显好转。妈妈主动说还是去医院吧,她自己心里也是没底。
    午饭后,小弟和朋友用轮椅把穿戴整洁的妈妈抬下楼,妈妈执意不肯坐车去医院,她说想让我们推着她走走看看. 
  　妈妈端坐在轮椅上,一路上似乎有些贪婪地四处张望,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的话,只是悄悄地更靠近了轮椅.心里默默地祈祷:妈妈会好起来的,一定能回到儿子精心为老人家装修的新房中. 
   下午一时,母亲再次住进了内科313病房.为了护理方便,小弟包下了这间有三张床的房间. 313在病房的尽头,相对安静,而且三面有窗,宽敞明亮. 
   午后医生给母亲点滴了硝酸甘油,肌苷,利尿药还有菌必治等. 
   14:30又含服了半片地高新 
   母亲一夜平稳 
   果断决定把后天单位组织去海南旅游的机票退掉。尽管去南国一游是我多年的愿望，机会难得有些可惜,但眼下没有任何事情比扶持妈妈更重要. 

  
时间:2004年9月4日 周六
    
　　妈妈入院10天了.病情时好时坏.
    晨起就说胃难受,服二片胃必治,只喝了点奶.其它药照常:肌肝2片,朴达秀,利福平各1粒.
    血压100/60 腹围2.6尺
    9:30开始点滴法莫替叮,后加速尿.9:50扎链霉素.10:30排尿300CC  吸氧 11:40滴易康舒
    中午要吃豆腐脑 炸丸子(很少) 
    饭后难受加剧,含救心丸 吸氧 点滴放慢仍不见好转. 遵医嘱:服含半片狄戈新 注射西地兰, 撤点滴 .三小时后方见缓解,小睡.
    晚饭想吃韭菜盒,炸鱼.
    18时小便少许后呼吸困难,自己要求含救心丸15粒,无效,意识模糊,急唤医生抢救.当时血压70/40 脉搏140/分钟 
    21时许趋于平稳,似睡非睡.血压110/60 脉搏93 众人陆续离开病房.
    22:20清醒后嘱咐我们:妈妈再有这种情况不要哭喊,只念佛号.
    23:30喝半碗玉米粥
    24:10撤下监护器
    这是母亲入院后第一次报病危,好在是抢救及时才转危为安.如在家中怕是凶多吉少了.
 
  
时间:2004年9月5日 星期日 
    
    点滴用药一夜没断. 
    早晨不到五点,妈妈就睡醒了.先说了一句:"我的身份证就在户口本里." 
    停了会儿又说:"要相信人是有灵魂的,我昨晚那阵子可舒服了,哪也不难受了,眼前是一片亮亮堂堂的白光.硬是让你们给喊回来的,我还是没放下啊!" 
    然后对儿子讲:"要孝悌忠信,礼仪廉耻.老善人说的要去做.遇事不要钻牛角尖.你爸爸孝悌都做到了.多作活,少花钱,名不要,利不要,够吃够喝就行.你媳妇根底好,但名利有时还看不开.你要好好领啊!得先学会爱,让她佩服你,你才能领.你对媳妇孩子责任重大呀!要相信根深才能叶茂,本固枝繁.夫妻要共同修好,讲德.啥叫老师?有德师和业师.要做德师为主,不要嫌弃不好的学生.你大姐很有佛根,你二姐成道就成在这么多年用心侍候婆婆." 
    停了停，妈妈嘱咐:"我走后,你们想着给医院每张病床买个小凳,算我在这呆一回留个纪念.借给谁的钱都不要往回要了.三穷三富过到老,有德才能润子孙哪!" 
    午后4:30左右,妈妈突然全身抽搐舌外伸,血压180/57,持续十几分钟缓解,接着半小时内又两次出现此症状.直到近7时才安静下来. 
    神志清醒后让我们通知大姐,老姨,还有小平.别人不要惊动了. 
    这一夜妈妈特精神,不停地说这说那,我们都几乎没睡. 
  

时间:2004年9月7日 星期二 
    
　　妈妈入院两周了.这几天情况一直都不好,我们的心始终悬着,不敢离开. 
    中午时分,母亲又呈意识模糊状态,虽睁眼看,却面无表情.见老姨,大姐.敏姐均无反应,这可都是她平日里最牵挂的人啊. 
   午后4时突然喊饿,要吃大豆腐.急做好后,吃了几块溜豆腐. 
   此后一直昏睡,叫时眼皮微动,但不搭话. 
   晚9时以后开始烦躁不安,一会儿问:"几点了?" "我这是在哪儿啊?"一会儿又喊"我太难受了" "哪儿都难受啊!" 还不时挥动双臂,挣扎要坐起来. 
   过了半夜,逐渐清醒,说觉得饿了,吃啥都行.之后喝了些鸡蛋羹. 
   看来妈妈又闯过了一关,我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近日,身患肺癌多年的大舅,住在本溪医院里也几报病危,同样躺在病床上的老姐弟俩相互牵挂着,好让人揪心.妈妈预感大舅要走在她的前面. 
  

时间:2004年9月28日 星期二 

    今天是中秋节.母亲住院的第35天了. 
    母亲的挚友--86岁高龄的慕姨,一大早就拎着水果和月饼来看老伙伴了.她们之间五十多年肝胆相照的患难之交,堪称友情的楷模.常常让我们姐弟感叹不已,钦佩至极. 
    母亲今天的状况格外的好,说是哪都不难受,很舒服. 食欲也大增,中午吃得可是不少:主食二米饭一小碗， 最喜欢吃的小豆腐大半碗,三个鹌鹑蛋,还有小菜花生米、 粉肠、 糖蒜、  蒜茄子、 小白菜和小菠菜沾酱都吃了一点儿.(为了能让妈妈多吃一点儿对口的,我们从没怕麻烦,千方百计地准备得多样化一些.这要感谢医院破例的宽松政策,病房里动用了各种小电器,差点就把家全搬来喽.) 
    好开心啊.妈妈好了!!! 
  

时间:2004年10月27日 星期三
     
    母亲入院64天了,今天我和小弟去本溪给舅舅烧五期,姐姐守在病房.这两日妈妈精神还不错,清晨醒了就在床上做间断了好久的气功.然后下床自己洗脸.还能绕床走两圈呢.
　 母亲一辈子"宁愿身受苦,不让脸受热"家里外头要强要好,她常说的话是:"谁能干活谁幸福".这几年硬是让病拿倒了,我们都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等着让别人扶侍,对老人家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所以病中的母亲时不时地发脾气,我们有时也觉得心里委屈,在老人面前却从不敢有半点流露.
　　我和姐姐都曾有过因实在委屈而偷偷到走廊里流泪的经历.那天我因为牙疼得厉害,不小心在妈妈面前皱了皱眉头,妈妈当时也是正难受,就说了一句:"怎么侍候够了?"我强忍住委屈的泪水,笑着说:"妈你说什么呀?还等我退休了天天侍候你呢！"-
    过了一会儿，妈妈伸手在枕头下摸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二百元钱，非让我去治牙.

    这件事以后,我在母亲面前更加注意,不把自己的不良情绪带到老人面前.当父母年老多病觉得自己是儿女负担的时候,给老人以精神上的慰籍,同样是做儿女的本份!

 　 
时间:2004年11月22日 星期一
    
    母亲入院第九十天.
   母亲自15日开始头疼和眼睛疼.17日下午头脸部右侧陆续出小水疱,18日起疼痛加剧.情绪十分烦躁,进食呕吐,苦不堪言.
    这些天让妈妈痛苦不堪的竟然是可恶的带状疱疹,对久病的妈妈无疑是雪上加霜!
    了解到带状疱疹是一种沿周围神经分布群集疱疹的神经痛为特征的病毒性皮肤病.偏偏母亲的病兆出现在头部和眼部,疼痛感更为明显.几天来妈妈一直用强痛定和安定来减轻痛楚,还是经常疼得猛然坐起,禁不住地大声喊叫.
    今早叫了120急救车，送妈妈去市内的皮肤病专科医院,企盼能有好的治疗办法,结果因为本病一定的自限性,任何治疗只能以减轻痛苦缩短病程为主.大医院也无良策,加之陪护上诸多的不便.白白折腾了一趟无功而返.
    回到病房,小弟又请来区中心医院的眼科大夫,检查后言明母亲的角膜没问题,这也让妈妈稍稍安心了些.我们都知道,酷爱读书的妈妈最担心眼睛失明,再也不能看书写字了. 

时间:2004年12月6日 星期一 
     
    母亲在这间病房已经住了104天了. 
    带状疱疹缠住妈妈也有22天了,仍然恶毒地不肯离去.书上说约30-50%的中老年患者于皮疹消退后遗留顽固性神经痛,常持续数月之久,甚至一年以上.但愿我的妈妈不在此列中,否则每天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苦受难,我们真的心如刀绞束手无策..... 
    母亲的手上,胳膊上,脚上的血管早已无处下针,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护士来扎针时都怯手了,一次扎上八九针是常有的事.在争得妈妈同意之后,今天护士长在妈妈的颈部下了套管,滴注病毒唑和地塞米松. 
    早上醒来妈妈就很烦躁,不让盖被子,奶都不肯喝,排尿也困难.这一夜妈妈几乎一刻也没安定下来,点滴也没停.盖上最薄的被子还说沉,这些天我先后做了四床薄厚不同的被子也没能让妈妈感觉舒服. 
    六点到十点一直无话,似睡非睡.十点开始反复地说胡话:没穿衣服!棉袄棉裤都没穿!快穿袜子,穿鞋啊!把衬衣衬裤都穿上!白布盖上!黄褥子,黄枕头还不拿来?还有白袜子都放哪了? 
    我轻轻地抚摸着妈妈的手,小心翼翼地说:妈,您自己不是都早就准备好了吗?一样都不少地放这呢.放心吧,我们会照您的安排去办的,放心吧! 
    妈妈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搂住我的脖子说:"好". 
    我和姐姐眼泪无声地滑落,妈妈这次能闯过去吗?我们心中没底啊! 
  

时间:2005年1月1日 星期六
    
    我们陪妈妈在医院病房迎来了新的一年.今天是母亲入院的第130天,情况仍然不乐观.
    主冶医生对我们讲:这样长期大剂量使用镇静止痛的药物,随时可能抑制呼吸,以至危及生命.
    妈妈在痛苦中曾几次提出要用"冬眠疗法".这让我们如何决择？？？在死神逼进母亲的时候让我们放手?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天下哪个儿女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啊!
    眼睁睁看着妈妈一天天一刻刻饱受折磨,我们的心时时在颤抖,分分在滴血,可是让我们放弃治疗,不再努力,那将给自己今生留下无法弥补终生的遗憾. 

时间:2005年1月26日 星期三   入院第154天 

    七十多天了,恶毒的带状疱疹终于缓慢地停下了罪恶的脚步,可是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庆幸的时候,母亲的心脏又频频出现险情. 
    今晨2:40分母亲又出现心慌气短,病床已经摇成近直角了还是憋气,脉搏接近200次/分. 
    很快走廊上又响起了护士推着急救车一路小跑，那早已令我熟悉的声音.在夜班大夫的指挥下,推注西地兰等急救药 ,上监视器,紧张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们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的脸. 
    3:50分 妈妈终于能够躺下休息了.这时才感觉这一个多小时几乎没动,自己的双腿已经站得麻木不听使唤了. 
    妈妈说还得放腹水才能轻松点.8:25 又放出腹水1000毫升,颜色较前几次深些. 
    中午妈妈精神好些了,讲起她昨夜做的梦,"梦见你李姨坐船来了,让我上去学开船.我上去了,船忽忽悠悠的开得很慢.船上还有两个女的,我不认识.等醒了就觉得硌得难受,一翻身就上不来气了." 
    (母亲的梦让我们心头划过一丝不安,因为梦中的李姨是母亲一位早已去世的老朋友.) 
    母亲接下来还说到了做人的原则:"攒啥也不如攒德,是给儿孙攒! 佛家讲前因后果,做好事没得好,还有儿孙接着呢." 
    "当媳妇的要助夫成德,某某跟婆婆没处好,要从自己身上找毛病." 
    "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 
    "要找别人的好处,正面找不到,反面找." 
    "吃亏就是占便宜,这也是真理." 

时间:2005年2月1日  入院第160天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
    清晨3点多钟妈妈就说饿了,吃了些麻花和面包.
    早餐吃了几个饺子.
    8:50推注西地兰 地塞米松  而后妈妈说,西地兰扎上没起多大作用,我这是病重了.
    午饭 酱闷排骨 蒸茄子 二米饭
    老姨来电话了,老姐俩通话好久.
    晚上馒头 鲫鱼汤 木耳炒白菜片 (由于激素的作用,母亲的食欲尚好)
    记下临睡前妈妈教诲:
    "学佛就是教育我们做个符合人格的人,更向上,做个超人.大家都有高尚的情操,时时处处都能退已让人."
    "忍辱"并不是说我们要发火了,硬压制自己把这股火捺下去,那样肝火旺,会生病的.怎么办呢?要观空,一切都不可得,连"我"都没有.既无我,何来辱?既无辱,又何须忍呢?不忍之忍,是为大忍.....不着相,那么你心就空了,心空了,辱也就没了.....
    母亲一辈子真正做到了屈已待人,宽厚为人,得到了亲友的拥戴和敬重.凡是与母亲有过交往的人无不交口称赞.我们为有这样一位德高望众的母亲而自豪.

 
 时间:2005年2月17日 星期四  入院第176天 

    今天病房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她是66年前妈妈做山村教师时教过的学生,今年已是79岁高龄的老人了,我们叫她于姨. 
    于姨是至今仍然住在那个叫桶子峪的小山沟里妈妈的四个学生之一.此次是在儿子的陪同下专程赶来探望88岁的老师. 
    于姨娘俩带来的土特产的足足百八十斤重,仅榛子就一大袋子.又是山路,又要乘汽车,又要坐火车,真让人难以置信. 
    于姨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紧紧拉住老师的手,那个亲那个近啊,让现场所有的人都被深深地感动着.
    于姨的听力不是很好,说话的声音很大:
    "老师啊！来不上我可上火了.豁牙浪齿的,弯腰巴叉的哪也不愿去,我是想等把牙镶上,这耳朵也好好的再来看你.可是看老师非来不行啊!不等了,也等不了了,象小孩子似的,不来不行啊!这耳朵可把我气完了,割扔了算了.这牙也不行了,吃大米饭到嘴里都到处跑,哪象老师还能吃大饼子啊..... " 
    "我老师有德啊!儿子象儿子,姑娘象姑娘,孙子象孙子,儿媳妇笑呵呵的,积德这么一大圈子哟!" 
    于姨认真的样子和朴实的话语逗得满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久违的笑容也让母亲精神了许多. 
    我们一再挽留于姨多住些日子,可是她惦着家里的猪鸡,只住了一宿就赶回去了. 
    
  （注：这次师生见面竟成为永别.于姨心中敬重的老师,我亲爱的妈妈二十天后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所幸的是,2002年的"十一"假期,我和小弟专程陪母亲回到了老人家魂牵梦萦六十多年的小山村-桶子峪.一路上母亲兴奋的象个孩子,不停地说着,那山那水处处都在唤起母亲久远的回忆.
    尚在村子里生活的四位学生都是耄耋老人了,簇拥着八十五岁的老师,."老师,老师"不停地的叫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当年母亲教课的那间房子虽然早已不能住人,居然还顽强地挺在原地.我为母亲和她的学生在这草屋前合影,弟弟则负责忙着全程录相.
    那是令人终生难忘的一天,了却了母亲的一桩心愿。） 
 
 

时间:2005年2月20日 星期日   入院的第179天

    雪上加霜—自昨夜开始妈妈腹疼难耐,医生说还是腹腔炎症所致.扎654-2止痛效果不佳.
    口渴,尿频但量少,体温超过38度.脚部肿得厉害了
    口服:清开灵 莨当片 扑热息痛
    滴注:头疱他啶 地塞米松
    肌注:安定 安痛定
    晚上十点多钟开始不停地呕吐,呈深黄色 妈妈自己说象是肠梗阻了.
    一天中妈妈仅进食少量小米粥
    又是难捺的一天!小弟实在看不下去了,悲怆地喊出声来: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开眼哪?为什么让我妈经受这么多的折磨!
   妈妈闻听立刻制止道:不许这么说!
   用妈妈的话说,她信佛修练不是为自己得好,而是为了度人,让更多的人能做好人,行善事.她每次生日许愿都是:希望世界和平 远离战争苦难.
   这就是我伟大的母亲!一位宽厚仁慈的老人1

时间:2005年2月28日 星期一  农历正月二十  入院第187天 

    病房里摆满了鲜花, 今天是母亲八十八岁的生日. 
    亲属友人们都来了,往日里还很宽敞的房间变得拥挤起来,没有响起"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没有以往此时的欢声笑语,所有的来者,都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声音.病房里格外的安静.每个人都心照不宣,这怕是老人家在这世上上最后一个生日了..... 
    母亲的脸肿得有些变了模样,手也成了馒头状.神志却十分清醒,不时地问:这些花都是谁送的?从哪个花店买的?来这么多人订哪家饭店了?想着把花给护士站送去吧..... 
    我和姐姐强做笑颜,蹲在母亲的床头和妈妈照了一张相.(这张照片成了我们和母亲最后一张合影)
    心沉沉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时间:2005年3月6日 星期日  入院第193天

    妈妈一夜无语.翻身时尚有意识,偶尔问喝水时点头.手肿见消.
    晨五点多时面部表情痛苦,一阵阵胃里返流.找护士注射法莫替丁.
    6:20为母亲仔细擦洗全身,修剪指甲.
    中午妈妈喝了几匙水  脉搏106次/分钟 血压117/58
    14:30做膀胱冲洗 之前吐出一大口黑水.
    16:00血压85/50 老姨赶来了.
    
    我们清楚地看到,坚强的妈妈正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抗争

时间:2005年3月7日 星期一  入院第194天

    妈妈腿部肿胀全消. 左脚呈紫色. 不时呕吐黑水, 一直无尿.  
    晨四时起呼吸音见弱  血压55/30 一直吸氧

     ...... 

    11点47分 母亲一颗伟大仁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与世长辞. 这一天是2005年农历正月二十七,一个令我们姐弟永失母爱,永生难忘的黑色日子.

     ...... 

    谨记母亲的叮咛,和七年前送别父亲一样,我们没有让悲痛放声,一任泪水在脸上不断地滑落.  
    姐姐则一刻不停地为母亲诵经. 
    我们默默地为老人家穿戴整齐,画上淡妆,披上她生前最喜爱的那条印花围巾.
    母亲摆脱了长达八年疾病的折磨,如同睡着一般地安祥.

    内科病房主任携全体病房医护人员来为母亲送行,从三楼直到医院的后门口.几位护士忍不住掩面哭泣.六个多月的相处,她们每天被母亲的坚强乐观感染感动着.相信她们会记得313病房住过的这位88岁的老人.  

 
   我最最亲爱的妈妈,驾莲花去往西方极乐世界,您一路走好!　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