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起于思,思源于疑
——有感于解广润教授的质疑精神
谌贤睿 曾洁
(来源于武汉大学电气工程学院《电气大学生》杂志 时间:2010年春季)
凡治学大家,必有过人之处。我院的解广润老教授,在高电压、过电压保护、防雷消雷等科学研究领域,成就自不必赘述。解老对发、变电所接地问题的四项研究(跨步电势公式,接触电势公式,地网接地电阻公式,以及地网接地电阻测量法)都已列入国家标准。再如雷电流幅值概率公式,雷电流波形标准(2.6/40微秒)等均已被水利电力部门过电压保护规程所采用,并写入教科书。他与夫人陈慈萱教授共同研发的“半导体消雷器”让我国的防雷技术达到世界领先水平,书写了世界防雷历史的新篇章。为此,他和夫人陈教授被学生亲切地称作“雷公电母”。
在拜访解老的两小时里面,我们总能从其不同寻常的见解中领悟到树立正确的学习态度和方法的重要性。但最令笔者感到惊讶、敬佩的,莫过于解老反复提及的“自主思维,勇于质疑”。他鼓励我们运用自己的思维,敢于提出自己的见解,不要盲目崇拜他人,敢于质疑权威。在自然科学史上,正是质疑与创新才产生了一项项新理论、新发明。自然科学发展到如今,仍然存在一些最基本却常常被人忽略的错误。解老指出,很多人尽皆知的公式定律,其实存在着荒谬之处,常识性的知识中存在不妥之处。
说到这里,解老问道:“欧姆定律是什么?电阻的定义呢?”我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如此简单的问题出自解老之口。马上有人坚定道:“欧姆定律就是U=RI。电阻就是阻碍电流的能力。”解老摆摆手,说道:“这是课本上灌输的知识,不是你们自己的知识。” 解老解释道,定义是用已知熟悉的旧事物对新事物的本质加以说明,例如定义:人是能制造复杂工具的动物。这要区别于定理及定律。U=RI仅仅是定义R的式子,而不能称为定律,更不能称为定理。另外,定义不能同表面意义重复,比如不能说电阻是阻电的能力。物理中有“能”的定义,“力”的定义,对“能力”没有定义。所以这两句话是完全讲不通的。
解老又谈到牛顿三大定律。在解老眼里,牛顿第一定律和第三定律不应被称作“定律”,而是应被称作“定理”。因为定律是自然界的基本法则,不能由其他定律或者定理来论证,只能由实验或实践用归纳法总结出来。因此,世界上定律的数目是非常少的。而定理却是由定律证明而来的。例如,在F=ma中,若外力F=0,则加速度a必为0。这所谓的“牛顿第一定律”,它完全可以从牛顿运动定律中证明而来,因此,严格意义上讲并不能称之为定律,只能称作定理。同样,牛顿第三定律也可以通过F=ma来证明,所以也不应该被称为“定律”。在惊诧之余,我们领悟到解老不拘于传统,不谄媚于权威的精神风骨与严谨的治学态度。
不仅仅对自然科学,解老对人文科学也抱着质疑态度去学习、研究。
解老问大家是否会背《赤壁赋》,同去的几人只能断断续续蹦出几句,惭愧不已。解老很流利地背诵:“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念到这里,解老说道:“文学一样存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问题。就拿这篇《赤壁赋》来说,‘饮酒乐甚’讲苏轼十分快乐,心情舒畅。后文写有客‘和’之,‘和’是什么意思?说的是应和赞同,但是这位‘客’如此哀怨悲伤,哪里是应和,感情完全是相反,怎么能说‘和’呢?”
解老又提到《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解老解释道,“‘调素琴’是指弹奏不加装饰素雅的琴,代指格调高雅;‘无丝竹之乱耳’却又突然反其说,批评‘丝竹’是嘈杂扰人之物。从古至今,任何一篇经典论述中,‘丝竹’都是褒义词,未有人将其用作贬义。此处改为‘有丝竹之悦耳’更佳,而且“有”与下面的“无”更对应。此外该文还把一个在政治上学术上都不怎么样的杨子云与诸葛亮并列是不妥的。” 听到解老不同于传统的言论,解老的人文底蕴让在场的人敬佩不已。
解老指着一张他在清华园王静安纪念碑前的合影,告诉我们他最敬佩的学者是国学大师王国维。 王国维之前真正有史可查,有文物证明的我国文明历史只有三千年,更早的历史都源自《史记》。司马迁是西汉人,他写夏商史就好比现代人写汉史,没有证据佐证。王国维是第一个破译甲骨文的人,通过甲骨文,他把中国的可证史向前推进了八百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学术要讲证据。
最后,解老强调道,无论环境物质条件如何,个人的充实,不断的努力,才是一个人成功的关键,在学问上,一定要实事求是,勤于思考,善于怀疑,勇于创新。
在谈话中,解老和蔼谦虚,严谨慈爱,透漏出对后辈的殷切希望。
(责编:陈学有 陈俊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