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光圈 - 惑园
    -- 周年祭母
     2023.12.24

    未尽平安夜，
    已升极乐天。
    去来周转事，
    圣诞闪光圈。

    平安夜终未平安。去年此夜尚余40分钟之时，93周岁的老母亲没能再次像前一年那样创造奇迹抗过新冠病毒、度过平安之夜，驾鹤西去。打碎了我在32分钟前于千里之外发出祝愿老人平安夜顺利的贺卡美梦。  即一首藏头诗《宁辨鹿鸣春》，祝语“平安夜宁”：“平静生而啼，安然息默声。夜深人念远，宁辨鹿鸣春。”最后一句“宁辨鹿鸣春”，是希望安静地等待倾听远方病房里的大姐，发来的是有关老人平安度过平安夜的喜讯，就如同给新年圣诞老人拉车的鹿鸣新年春声。却万万没想到现实如此残酷，上天给了我们家人一个永远的平安夜之悲。这个残酷现实，也让我联想到儿子在小学三年级时写给他妈妈的一份检讨书《我再也不过平安夜圣诞节了》。主要内容是不该不守对家长的承诺，与同学相约去当时本地最大的桃花岭酒店过平安夜狂欢晚会，忘记了按时回家，害得爸妈和好多叔叔阿姨因联系不上（当时小孩子没手机），着急地原处、四处查找。
    孩子那年平安夜的过错毕竟是虚心一场，没造成意外恶果且过错也容易改正。可去年我们的平安夜之悲，却成了我们终身的心灵伤痛与遗憾。事后自问：在日常生活中基本上没怎么在意过平安夜、圣诞节的我，如果不在平安夜还剩下40-50分钟之时就发出那张贺卡，悲剧会不会发生、或者会不会这么快发生呢？
     相隔五年父母离去，大姐说得极是：“爸妈都是在最冷的季节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把他们的温暖永远留在了我们心间！”与其说二老在最冷的季节、“最折磨人”的情形中被病魔鬼怪夺去了生命，不如说是他俩出奇一致都是在关键之夜选择“升天”，冥冥之中在客观上避免了某些事情的发生，算是各自留给儿女最后一次闪光的福荫。
    圣诞前夜的礼花在空中化作光圈，我们宁愿看作既是老天祭典父母的花圈，也是二老一生的闪亮光环再现。
    父亲一生光环组织上和我们已经陆续汇集了五年，而母亲一生光环同样传奇、耀眼，引人入胜。
    母亲1929年6月1日出生于诞生过著名的洪湖赤卫队之地的湖北沔阳，少年时期随父即我们外公在汉读书。1940年前后读过大学的外公作为武汉测绘界知名人士不愿当亡国奴、为日本人做事，愤然辞职回乡。可日本人仍在四处寻找熟悉长江水文测绘情况的他，最终外公只得辗转至新四军五师开辟的鄂豫边区根据地，还出任了参议员，同时参与分管边区财政，享有配马待遇。次年六月，11岁多的母亲随之参加新四军五师，正式在其创办的洪山公学小学部就读，并参加部队日常训练、劳动和生活，后转至五师襄南专训班学习。
    抗战胜利前后，一段“马上奇遇”加一次观看边区慰问演出时发生的“英雄救美”之举，成就了父母的恋爱关系。1946年3月，在我军史上称之为解放战争序曲的著名“中原突围”战役爆发前三个月，明知6倍于我的敌军压境、突围任务困难重重、生死难料的关键时刻，母亲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由原新四军五师改编后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原军区部队组织的考验，光荣入党。当突围枪声响起，母亲与时为恋人的父亲随所部各奔东西。为掩护父亲所在主力部队向西突围，她随张体学部向东吸引敌军主力。之后在敌众我寡情况下母亲及几位战友与部队失散，于是按照突围前组织确定的方针原则，前往乡下隐蔽并寻求联络。却因“双面人”的伪保长出卖而被捕入狱，关进汉口女子监狱。狱中坚贞不屈、严守秘密。利用党员身份未暴露、年纪轻、目标小等有利条件，在狱中地下党组织领导下进行牢房传递情报、积极勇敢对敌斗争。后在组织及在汉教书身份掩护的外公多方奔走营救下，一批人出狱。而国民党卑鄙阴险地在这批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假借他们名义登报宣布这批人已经脱离共产党。11 岁多就参加新四军的“红小鬼”式母亲，从此后无论是在全国解放后与父亲重逢、归队湖北省军区、转业地方工作，还是在文革期间，陆续由被错划成失散人员到脱党人员、甚至还有过“叛变人员”等多种不实之名的拖累，政治生命由此断送。
    作为一名新四军老战士、老党员，母亲虽然长期历经坎坷、政治经济待遇不公，却始终忠诚理想信念，坚定相信组织终会还原事实真相。边努力工作边精心养育儿女、支持父亲全身心在外工作，多年坚持向组织申辩、要求复查。终于在粉碎“四人帮”、拨乱反正后的1980年，母亲得以平反，落实政策待遇。虽然年近花甲、大好年华已去，可母亲还是一如既往未有一句抱怨，且从不准我们有不平表示。
    1991年母亲离休，去世前享受副省部级医疗待遇。
    2015年9月“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日” ，母亲与父亲双双荣获抗战老兵荣誉纪念章。
    2022年12月24日23时40分因新冠肺炎逝世于武汉大学中南医学院，享年93岁。
    如果说我们子女从父亲身上学到了厚重、大略和豪情满怀，那母亲的坚韧、敏锐和爱憎分明则让我们受教终身。情怀是二老一生的一个共同点，包括他们那一代人孜孜不倦追求理想的坚定情怀、无怨无悔的家国情怀。我想这些正是父母给我们的精神遗产中最根本、也是最闪亮的部分，是光圈的原点组成部分。母亲在纪念父亲诞辰95周年的遗作《群生昭晖  子孙后代》中正是用“理想情怀、家国情怀、天地情怀”将父亲一生归纳成三个篇章，实际上又怎么不是母亲自己一生的光辉写照呢？
    “去来周转事，圣诞闪光圈。”父母亲都说过生老病死乃人生规律，升天入地当来去轮回，无非每个人生阶段过程的时间长短、遗世闪光与黑暗点多少区别而矣。失去二老带给我们的身心痛苦难以言表，二老留下的精神光圈我们理应传承、发扬光大。之前没有过平安夜、圣诞节习惯的我从此自然要相伴终身，更愿意将他们的离去看作是进入人生轮回阶段的另一个极乐世界，而且并不影响日常与我们相望想念。
    平安夜，无论远近亲人都平安；圣诞日，无论天上地下都闪光。

 附1：《群生昭晖 子孙后代》（目录）
       －－ 纪念王群同志诞辰94周年
          欧阳昭（遗作）
          2020年10月23日

   一、昭彰党性情怀
  （一）你总有信仰的力量、军人的忠诚
  （二）你总有理论的渴求、实践的检验
  （三）你总有宗旨的热爱、博大的胸襟
   二、昭彰家国情怀
  （一）国家建设、地方经济发展，你豪情满怀
    襄阳治乱勇于担当  宜昌建设农业当头
    武汉改革声名鹊起  内蒙发展大步流星
  （二）战火爱情、苦乐肝胆相照，你痴情一生
       马上墙头 英雄救美；中原突围 缘庆解放；患难与共 草原美谈。
  （三）文化传承、凸显人格魅力，你衷情无限
    文明灼灼、清风习习;革命军人、浪漫诗人;言传身教、严管厚爱。
   三、昭彰天地情怀
  （一）党和人民认可你的情怀
  （二）家乡地、革命园拥抱你的情怀
  （三）家国亲人、子孙后代传承光大你的情怀

附2、众亲祭言（截图）
附3：《“丧母独白”-原上草》
       2022.12.25
    疫情海啸，我被突袭。退烧后开始服用抗癌药，实属无奈。
    乳腺癌淋巴转移，因基础病无法手术。赴滇求助中医，怀着希望找希望，祈盼中药能延缓恶化。
    惊闻噩耗，妈妈不治，心痛难掩，无以言传！
    千里之外，遥望江城。深揖长拜，难尽哀思！
    京汉两地，年年奔波。伺奉病榻，恍如昨日。音容笑貌，浮现眼帘。讵闻撒手，痛彻心扉！
    特殊时期，意外叠加。种种限制不得已，要遵守医院传染病管理的有关规定。暂时无法前往故园护送妈妈最后一程，失亲之痛、无奈之举，锥心刺骨！
    大姐被护工感染新冠，抱病坚守，发烧熬夜。护理妈妈躬身病榻，操心劳累负重守护。吃喝拉撒尽责尽孝，事无巨细善始善终。
    大姐老了，自顾不暇。七十二岁，力不从心。长年高血压头晕目眩，长期照顾父母从不赘言。护理爸爸送走爸爸，陪护妈妈相送妈妈。生前尽孝，身后尽心。一如五十五年前的家庭罹难，父母先后突然被抓走，文革风暴卷走了家长。十几岁的大姐还是少年，毅然担当父母职责，每天为我们八姊妹洗衣做饭，操持劳作。
    孤身护周全，独自撑起天。当年没人教大姐如何当父母，她保全了我们无一闪失。
    如今风暴骤起，谁能逃避疫情劫难？大姐置丈夫、女儿、外孙女全家感染于不顾，自己发烧毅然坚守也被护工感染的老妈妈，日夜煎熬，担惊受怕，压力重重，克己忘我！
    老大姐身体力行，总是在关键时刻站出来默默担当，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王桦牢记爸爸生前教诲，爱岗敬业，无私奉献。白衣天使，大爱无疆，一辈子服务病人，这一生奔波临床。教学、医疗两不误，忙里偷闲护父母。缺失儿子的成长期，尽孝父母的夕阳红。我们都退休了，她还在忙工作。为父母医疗操心，为陪护二老尽力。在岗位尽责，在床前尽孝，再忙再累，她从不耽误一次值班陪护。不宣于口，唯尽忠职守。做人做事，勤恳踏实。
    大姐、王桦两家人，生活基础在武昌。父母晚年住汉口，生活中一有事，她俩跨江跨湖跑两岸，风里雨里赶晨昏。每个周末，姐妹两家轮流宴请父母改善伙食。几度春秋，父母含饴弄孙承欢膝下。
    一春又一春，大姐最辛苦。一年又一年，王桦太疲惫。
    工作越累心里更累，爸爸最懂王桦苦，鼓励安慰言犹在耳。
    做事越多挨骂也多，妈妈最怜大姐难，体恤抚慰情暖人心。
    感谢父母，恩赐我一对好姐妹！
    感怀父母，馈赠我亲情永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