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护日志 - 二女儿彬彬
2021.7.2

【妈妈花絮】

一、
    给妈妈理发后，护工说 :“晚上给家家洗澡！”
    妈妈立即抗议 :“肚子饿了！”
    我们稍愣神儿，顿时明白她要吃饭，大家哄笑。
    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妈妈会表达要吃饭了，真稀罕！
    两碗营养糊，约20分钟顺利喂完。
    
二、
    护工吃白馍，一口接一口。妈妈盯着看，一眼望千年。
    护工咽下最后一口馍，妈妈死盯着吐出心中怨:
    “你吃的比我还好些！”  
    满腹委屈，令我不忍。
    妈妈梦里的笑声，抑或是吃到了朝思暮想的白馍。
    主食，糖尿病人计量管制。可怜的妈妈，明天给她尝两口。
    
三、 
    饭后，二哥和护工架着妈妈练习走路。
    变天了，妈妈腿脚疼，嘴里咿咿呀呀直哼哼，扭着身子艰难前行。
    李总夫人的护工不知情，见家家出门散步连连夸赞 :
    “家家走得真好！家家走得好好呀！”
    妈妈厌烦走路，当即变脸，高声制止:“你不要说！”
    怕啥偏来啥，谁夸她走路好，她跟谁急。

四、
    路过护士站，二哥及时调节妈妈的情绪，架着她忆旧话当年。
    “妈妈那年在这个台子上拿起一朵鲜花，胆怯地催促我们`快走、快走！`其实，那朵花是值班护士送给妈妈的。护士们看妈妈喜欢花，每天都从花束中抽出一朵送给她。”   
    妈妈低头闷着笑，一直笑。我们见状，都被老人本能的“精明”逗得直乐。
    正常人不会拿着一朵花害怕，妈妈失智后言行像孩童，变脸如流云。 
    她能听懂吗？妈妈失忆，但肯定明白和她有关，否则为何一直低头闷着笑？
    
五、
     护士们下班，迎面见妈妈散步都笑着打招呼。
    “家家! 家家剪头发啦！家家好漂亮啊！”
    妈妈扬起的笑脸，不知送给谁。
    美女成群，十分养眼。招手妩媚，笑声俏皮。脱下白大褂，彩裙飘逸。青春洋溢的姑娘们美如天使，天使的笑脸也牵出了老人的笑脸。
    年轻美丽的姑娘谁都喜欢，容颜老去的妈妈很喜欢。赏心悦目情绪好，高高兴兴走回来。
    
    妈妈日常多沉默，单音字节哼啊哈。但时有笑话，语出惊人，出人意料。
    正常人正常表达呈正常状态，不成笑料。妈妈大多糊涂，言行像孩子，是是而非，懵懂迷幻。有时片刻清醒，睿智应答更像孩子，学龄智商出人意料，让人惊喜，突如其来的喜剧效果常常令人捧腹，病房里欢声笑语不断。比如，昨天降温，我们不敢给妈洗澡。护工憋着楚腔汉韵的普通话逗她:
    “家家，今天凉，不洗澡了，也不泡`絶`料，好不好哇？”
    妈妈满眼期待，“可以泡脚。”  
    孩子般依靠的眼神让人怜惜，丧失自理能力的依赖令人心疼。出于本能的执拗“可以泡脚”  的童真语言，引得我们咯咯笑。护工肥胖的双肩笑得微微抖动，堆积的脂肪好像都挤在她肥硕的颈部笑。
    “呕，可以泡啊？那好沙，那就给家家泡`絶`呵 ! 我克打水啊！”
    “是滴 !” 妈妈如愿以偿，目光追着护工超大吨位的背影呵呵笑。
    我们看戏，妈妈是角儿。大家捧场，逗妈妈开心。刺激妈妈多说话，迟滞老年痴呆进行性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