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伴思
2018年4月5日
雨雪匆匆缅意，
寒风阵阵穿心。
俯拥默默银杏，
跪拜苍苍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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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古人云清明，为万物洁明、气清景明之际。可今年的清明节对惑来说尤为特殊、非同往年。不仅因为是父亲离别我们之后的第一年清明节令，更令人意外的，在这个传统四月雨纷纷的时节，京城的天空竟然罕见地飘起了漫天雪花。惑也由不可思议转为宁可相信这是老天陪伴惑相思相念亡父的感知感念行动表现了。实际上这是继四日前惑周末赶回千里之外的家乡祭拜父亲时第二次遇到的不可思议现象。
三月最后一天的武汉，阳光时时刚刚探出头来就又被淡淡的雾霾罩住，一点也没有古人所形容气清景明之象，可也没有让人心随之被完全遮成灰白的感觉。因为，内心毕竟早已被思念父亲、迫切见面之情所占满。从医院道别母亲和姐姐姐夫等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来到了父亲出生地“海棠湾”一片小松林园，这里正是父亲生前遗嘱撒骨灰种植银杏树、守望大长江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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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小林园之前的小道两旁满是叫不出名字的红绿相间、密枝茂叶小树纵，对花草历来外行的惑心中不免生疑，难道这会是海棠树？紧接着就自否：
“海棠湾”不知何时起就鲜见遍地盛开海棠的踪影了，从未在本地生活过的我们子女更是已永远无从体会，除非日后专门为父亲来栽种一些。左捌道路尽头下车，沿着一条铺着青石条板的小路来到一座青松围绕的人头齐高的大石碑前，一边一颗银杏树似乎刚刚别离一个月就已是青枝绿叶、生机昂然了。之前沿途的姹紫嫣红，更给惑在父亲病故、母亲转院后的首个清明之旅增添了明显的春天般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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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座和左边的银杏树下都已经摆上了不少鲜花、祭典之物。惑鞠躬之后弓身上前献完花束，再俯身跪拜三次，同时闭眼向父亲心语：“爸爸，春节一别您好吗？小八代表岩青又来看您了，前两天大姐、二姐、四姐就说代表我来过，可只有亲自来到您身边才让人感觉踏实。我和岩一切都好，您生前最关怀成长的小孙也已经正式进站工作快一个月了。您老人家尽可放心，妈妈在三位姐姐医院轮值陪护下情况比在同济医院好多了，不仅能时常离开病床坐上轮椅就近转转，而且老年健忘症、糖尿病控制也都明显好转。只是我们偶尔有意试探着提及您来，也似乎还是摇头说想不起来您去哪儿了！虽然表面看来这种情况令人痛惜，可这对她老人家来说也未必不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之事。”还有一句话惑欲言又止，站起身来匆匆离开林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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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往机场的路上满脑子都在翻滚着不忍心对父亲说的话就是，革命一生、奋斗一辈子的他老人家，虽然确实叮嘱过要归乡绿葬，可如果九泉之下得知是在这样一个略显清冷孤单、杂乱无序之象，甚至还有些许遗憾和隐患之情，那又真得就能安稳长眠吗？此刻离开林园尚需不到十分钟，走着、想着，忽然天空就下起了大雨，更不可思议的是三分钟过后又雨停日出了。自己惊讶，莫不是老天与我们一起在痛惜、一起在感念，同样一起在为老人家的清冷、遗憾所担忧吗？
（二）
老爸从生前住进医院到半年后的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一辈子出生入死的老战友、恩爱如初的老伴。因此在爸爸身后，我们便将对妈妈的陪护作为凭吊爸爸的最基本、也是最实在的倾情尽孝之事。大姐、二姐、四姐等已经24小时在妈妈病床边轮流陪护三个多月了。最感惭愧的是我这个二老一直以来疼爱有加、帮助多多的最小儿子，只是利用各种节假日、周末时间匆匆长途跋涉赶回家乡探望父亲、陪上妈妈一两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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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祭拜银杏树的头一日下午五点我才匆匆赶到医院。一踏进病房就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妈妈面带微笑、安神地在端详手中的娃娃。听到二姐欣喜叫声：“妈妈，快看，你儿子又千里奔波看您来了”时，健忘症的老人家抬起头先是一楞，继而脸上又绽开了笑容，那是严重健忘症的老人家虽然叫不出我们的名字，却知道是她自己亲人、明显区别于对外人的习惯性亲近表情。当妈妈在乐呵呵声中接受了儿子上前的一个大大拥抱之后，一股暖流也通遍了我这个不孝之子的全身。此情此景不仅感染着二姐眼眶湿润，也包括了日常在病房里帮忙护理工作的亲戚小程和护工阿姨，他们与惑也是老相识了。
二姐、姐夫哥照旧是千叮咛万嘱咐地一一交待完护理妈妈的主要事项，才仍然不放心地离开病房回去休息，他俩从北京专程赶回武汉来接替头两个月值班的大姐，一晃就过去了一半的时间。晚上近七点，在本院工作加班的医学教授四姐，也来到病房，先检查了一遍妈妈的身体状态和护理等事项，又坐下来与我聊起来爸爸如今的树葬、组织上收集整理、准备集中宣传老人家生平事迹的相关进展情况。特别提到了在她代表大姐、二姐等相继陪同一些老领导、爸爸生前老同事、老战友等前往探视银杏树、或者来病房里探望妈妈时，都会不约而同地谈到与我在银杏树前对爸爸的欲言又止相似内容，都不约而同地感觉似乎是对不起老人家身后之事。我只好安慰四姐说，爸爸生前的灰撒银杏树葬遗愿我们已经落实，并不影响我们和组织上更好地宣传老人家的事迹、更好地料理二老所有相关事宜这一共同心愿。
是夜，一路动车、地铁、小黄车相接相继，一心父亲、母亲、银杏树相伴相思的旅途劳顿，依然没能让我入睡。临床的妈妈照旧是习惯性地睡不安稳，几乎是每十多分钟就要间隔出现动静。要么是老支气管炎的习惯性咳嗽，要么是开心的笑声、梦呓，或频频的惊恐叫声，还常常伴随着双手向前半举伸出和比划。虽说自己早已习惯这些动静，可还是忍不住要起床来凑近老人家床头瞅瞅，轻轻按下她的双手，拉好胸前的被头。这时老人家偶尔也会惊醒，我便得赶紧轻声安抚：“妈妈，是我呀，别怕。您又作梦了吧，梦见啥了呢？”妈妈这时往往才会收住满脸的惊恐，渐渐平复而茫然答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没有做梦啊？”说完又在我轻声细语中慢慢合上眼再次入睡。护理的阿姨倒还是有责任心，睡前都会在姐姐帮助下给母亲擦洗，夜里都会起来给妈妈换尿布。可多数时候都会遭到老人家的“严辞”拒绝，这时往往就会叫醒我们来做老人家的说服工作，帮着给妈妈翻身、料理。因为老人家虽说健忘症重点，可偏偏在区别家人与外人上出奇地清醒，常常只情愿接受儿女们的好言相劝。当然，妈妈的这些老年病症状，比之今年元旦前在大姐主导下、二姐四姐将之转来目前医院前情况相比，已经是明显好转，病房条件、医疗保障等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我想，若九泉之下的老父亲有知何能不倍感欣慰呀！每当想到这里，都忍不住会再次由衷地为劳苦功高的大姐、二姐和四姐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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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在外一路全神贯注相思相伴、奔波劳累结束，回到京城家中，身心稍一释然，所有疲惫便一下子袭上全身，不到晚九时便早早洗完上床倒头大睡。忘记给三位姐姐报平安，连大姐制作的众亲连日里祭拜爸爸、护理妈妈的精彩影集都是次日才看到。于是赶紧给大姐等三位姐姐回复：出门在外没特别累的感觉，可一回到家确实就体会到二姐所说放松心境、踏实一觉到天明的感觉了。
发完回复信息，才又注意到二姐转发的一贴，是《中华魂网》所载关于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五师分会昨日召开2018年工作年会的信息。在研究会领导的主报告中有这样一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凡有去湖北武汉的机会，均拜访看望当地的五师老同志。在筹备武汉大学的展览期间，几次去医院看望住院的王群书记及漆林同志，他们给予展览很大支持，尤其是王群书记提出许多建议和意见，就展览事宜亲自提笔给省市领导写信，他却因身体极速下降不能亲自参加他始终关注的这次展览，他的女儿王桦夫妇代表他参加了开幕式。展览期间，12月12日，他与世长辞。我们要永远记住并深深怀念这位不忘初心，致力于弘扬五师光荣传统的老前辈。”
读完，不由又联想到自己在银杏树下欲言又止和三位姐姐常常聊到话题，即如何更好地办理从中央到地方各级组织、所有众亲有关爸爸生平事迹的总结和宣传工作。这也是上面主报告中提及的“漆林同志”、父亲生前的老朋友、老同事、我们子女尊称的“漆大哥”，他在父亲弥留之际到身后就一直关心，并抱着重病频繁奔走于省市、中央机关，积极努力争取得来的特别大事，是献给银杏树下父亲的最特别清明节礼物。
如果说惑用“雨雪匆匆缅意， 寒风阵阵穿心”来形容今年这个非同寻常的清明节、非同寻常的父亲身后事、母亲护理事等种种特别及遗憾之情，那么“ 俯拥默默银杏， 跪拜苍苍宇情”则不仅表达我们在这个非同寻常的清明节里的特别相思相伴与“苍茫天地、宇宙之情”深深的相融相通，更寄托着众亲、漆大哥等所代表的各级组织、领导和同事们的非同寻常共同愿望：让逝去的老人家真正能安息、其为国为民精神与事迹能真正传承光大，让他及其最挂念的老伴身心归宿都能得到最可靠、最根本、最永固的保障。
父母在知来处，父母走剩归途。每个人的离去，都是身心形态的一种转型罢了，可有的人仅仅是转换了肉身，而有的人却能身心双转。我坚信，今天和上周作为子女的相思相伴，与今天与上周的京汉天地的感念形式及内容相融相通，就是不仅祭拜父亲的身形转换，更是期望其心态，即精神的转换与传承光大。同理，“百善孝为先”的古道同样值得每一位华夏后人在一出生就“剩下的人生归途”中一并传承光大。
（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