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孙追思(一)(二)
子孙追思(一)
父榻感知-惑
--追思亡父
2017年12月12日
父榻感知切,
子铺薄厚真。
体温尤尚暖,
恩义处处存。
老人家终于撒手他的老伴和我们后三代子孙而去。虽说人世生死轮回、规律如常,可事到临头还是难以接受,特别是在我这个最小儿子手上送走。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自今年五月二老住院以来,与姐哥们轮流值班照顾。只不过周末千里超超回来一趟不易,便一口气连值两、三个班,节假日与夫人一起更是水涨船高式增加连续值班时间。这样也可让平日忙碌护理的姐姐们多点休息时间。
近半个月我不得不打破每周末往返京汉的常规,开始休探父母假20天。本来排班在本周六,自己却鬼使神差地主动提出在二姐和四姐之间插队调个班,提前到昨天(周一)晚上六时接班至今晚六时。
没想到竟然就真的在我手上送走了入院7个月的父亲大人,想起来不禁潸然泪下、悲伤难抑。更痛惜未能等到远在大洋彼岸的儿媳、爱孙归来。
晚上躺在小院楼上爸爸生前的卧榻上,回想之前昼夜24小时陪伴在爸爸病床前的最后点滴时光,此刻躺在房间里,物是人非,神情恍惚。屋内仿佛时时处处弥漫着老人家的气息、音容笑貌,温情无限、悲喜无限。
《给爷爷的拥抱-王青》
我从小很喜欢老爷爷。青岛出生,姥爷去世得早,因此儿时的我总是爱围绕街道上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爷爷好”地不停地叫着。直到有一天我跟着爸妈来到内蒙,见到自己的爷爷,孩童内心的憧憬和缺憾便得到了所有的满足。
现在我还是这么觉得,虽然爷爷在外是受人敬仰尊重的革命家、政治家,可在我心中,他第一位的形象永远是那个饭桌上给孙子边夹鸡腿边说“这个好,吃这个”、喜欢拉着孙子的手谈论自己革命故事的慈祥老人。
爷爷高高大大,嗓音洪亮,臂膀有力。武汉的东湖、黄鹤楼、汉街,他都攀着已经成人的我肩膀走过。他与我谈论文史哲理、生活百态。老人的气力和精神让我这个青年小伙都难以招架。
昨天看到爷爷穿戴整齐躺在床上,依然是那么高大慈祥,以至于我突然想到在二十多年的记忆中,爷爷从未更加些许苍老,永远都是那个琼琼矍铄、富有精力的伟人。
2009年的大二暑假,我去湖北山区一个疗养院看望爷爷奶奶。临走时,他们一直将我送出大门。我忍不住分别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爷爷奶奶有些诧异,大概是从没有小辈给过他们这样的拥抱吧。
此次我成人后第一次拥抱爷爷,再一次拥抱是在2017年的暑假回国。本想着年底12月17日在美所读博士毕业典礼之后即飞越大洋回国,直奔武汉,一定先给病床上的爷爷一个史无前例的越洋拥抱。谁知只差一周,机会终身痛失。
爷爷呀,您不是说好要等我的吗?肯定更想您唯一的孙子见面的最新拥抱的呀!
给爷爷的拥抱,以后再也不能了......。
(2017年12月12日于美国普渡大学)
子孙追思(二)
银杏郁葱葱 -致银杏树下的父亲
2017年12月16日
捧父归乡路,
子孙悲喜浓。
青山依旧在,
银杏郁葱葱。
一、捧父归乡路
爸爸,您的子孙后代怀揣您的叮嘱,托着您的遗像、捧着您的骨灰,迎着清晨阳光踏上归乡之路。在那片生您养您的土地上,有一片小小树林在等待着您的反哺、等待再次为您催生,只为您生前的那句感叹了多少熟悉和不熟悉您本人的那句“三不一绿”之言:“我身后,不开追悼会、不搞遗体告别、不设公众灵堂,火化后的骨灰撒在认领的家乡植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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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孙悲喜浓
您的撒手固然令亲人、故交悲痛欲绝,可您光辉灿烂的一生更令众亲倍感骄傲、倍感欣慰,令无数人由衷敬佩和默念。这些都体现在来自中央到地方、江河湖海到草原边陲,来自众多领导、亲友故交雪片般纷至沓来的悼念与问候信函唁电、电话信息和家访中。对您一心为党为国为民众、奋斗不息的政治品格,对您求真务实、平易近人的情怀操守,对您高瞻远瞩、炉火纯青的领导艺术,众口一致给予了客观真实、感人至深的高度评价。
您临终前一、两个月,由于病情的发展加药物作用,终日进入嗜睡、瞻望、梦呓状态。说出来的大都是“十九大,发展,目标任务,扶贫”等党建国是词汇,以及“抗日,冲锋,集合,突围,主攻”等自己的打仗旧语,甚至高声唱出“母亲教儿打东洋”黄河大合唱、义勇军进行曲只句。
您病重期间,有的领导隔三差五打来电话,得知便血不止,特意叮嘱家人多做黑鱼汤止血滋补;有的领导天天索要病情通报;病故后几届领导人的问候让亲属热泪盈眶。
昨天,您离休前的草原同事、部属,一些老感情代表,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由塞外赶来家中问候时,这样说到:“我们昨天上午开民主生活会,主题是工作作风,同志们不约而同谈起了老书记的十年草原工作风格。不到二、三年,就跑完了东西横跨数个省市的所有旗县,常常是上车系上安全带就睡觉、睁眼下车就开会研究工作、部署事宜、解决问题。我们当年虽然还算年轻可都感觉无论是思维还是身体都跟不上老书记。有一次下乡经过全自治区为数不多的一个产稻盟县,看到路边的田里有农民在插秧,老书记眼睛一下子放出光亮,立即叫停车下来。打开车门二话没说脱掉鞋子就往田里走去,加入了插秧队伍,与农民聊得火热。搞得我们这些从不懂南方常见的插秧农活、鲜见农田的北方草原人不知所措了好一阵。事后才知道,老书记在王昭君故乡工作时这都是平常之事了。当大家会议讨论到老书记留下的‘三不一绿’遗嘱时,感慨之余纷纷表示一定要学习老书记如此博大情怀、生态明志的高风亮节。”
一位家里几十年前的部队老邻居张阿姨来家里看望时对姐姐和我唸叨:“你爸爸是好人,即使离开本地在外工作,还不忘我们这些普通人,时有关心和帮助。”
一位老师发来信息:“节哀,你父亲戎马一生,生的伟大,走的安祥,世人会永远怀念他。”
昨天下午,曾经由父亲牵线搭桥的内蒙与武汉联合防沙造林研究单位,看到报上讣告,委托一位同志打前站来到家中,问及如何送花圈、参加追悼会相关事宜。当他看到家里小院门口仅有未能谢绝掉的廖廖无几花篮,感叹之后略带情绪地说道:“通常去找吊唁之地,老远就能看到长长的花圈阵式。报上所说‘三不一绿’也就罢了,可真得要如此冷清对待老书记的走吗?”
一位同院的老领导到家来问候、看过家人纪念室、打听清楚后事安排,回到他自己家中又专门打电话找到我,表示要明确表达“几位老同志的强烈呼声”:“你是儿子,现在要站出来主事。你爸爸遗嘱是要尊重,但也不是所有事都原搬照套。比如火化后的骨灰就不能听从全部撒掉,应该像其他老革命功臣一样留一点骨灰,存放入黄冈国家烈士陵园,供我们大家日后凭吊!”
父亲,您听听,我相信您一定能听得到这些肺腑之言,就像您进入昏迷状态的最后一个下午您突然清晰回答我附在你耳边问话“嗯,嗯”的表示一样。爸爸,您看看,这么多唁电、这么多问候、这么多真情实意的感怀,就像你总是在鄂西高山峻岭、江城岸边、茫茫草原上,极目远眺祖国山水、党的事业一样,凝视自己普通而神奇的足迹一样。
虽然此刻我再也无法像当天那样在您耳边大声求证了,虽然子孙们再也无法津津乐道每每无声地跟在您身后欣赏您伟岸高大、英俊潇洒的侧面身影,可我知道,全家人都知道,许多人也知道您已经听到了、看到了、感觉到了。
值了,无论您是做为一名可敬的党员干部,还是一位有情有义的丈夫和可亲的父亲;罢了,您做人做到这个份上,您就一如既往地淡视人间的誉美、矢志不渝地坦荡在九泉之下吧,心安理得魂牵梦萦吧!
我们怎能不为您的意外早逝而悲伤,我们又怎能不为您的灵魂升华而欢喜鼓舞呢!
三、青山依旧在
古人云“视其灰烬,犹有其骨。”如今在您的子孙眼中,您的躯体虽然化为灰烬,也仅仅是另一种生物形态的转化。而您的魂魄精神,如同您今天开始,不!应该说一直在反哺自己的家乡山水、绿树丛林,也必将一直与世长青、浩气长存。
一直视您为高山仰止的爱孙,您平日最爱谈论、病榻上昏睡却最有感应的情愫、最具激活因子的青,因明天的毕业典礼来不及从大洋彼岸赶回来为您送行,母子千叮咛、万嘱咐,代为您扣头敬香、捧扶遗像、奉灰树下。他表示将带着大洋那端的一撮泥土与如今您长眠树下的泥土合二为一,象征着他要将您的情怀遗志、您的精神灵魂连通五湖四海,广为传承与光大,如同奶奶和您为他这个唯一孙子起的“青”名一样,四季不败、希望长青。在青孙眼里,爷爷这座高山依旧如初,不可能消失。
(下图:孙子在大洋彼岸为爷爷准备的校园净土)
四、银杏郁葱葱
爸爸,不知为何印象中您一直喜欢银杏树,还特意在10月20日下午四时至五时多对我和姐姐口述“三不一绿”遗嘱时,专门提及了绿葬的小树林中应有“松柏环抱的银杏树”。是因为银杏结果期长而被称为“公孙树(公种孙得果)”,为子孙造福?还是欣赏它所具有与胡杨树同样的“生而不死一千年”品质,而流芳百世呢?
显然从今以后已经再没有机会当面请教您了!
我知道您很喜欢读我写过的一篇《银杏树下的金黄-惑》http://blog.sina.com.cn/s/blog_4fd56adb0102va3s.html
文章及图片,是记述三年前你和妈妈来京小住时,我和二姐两家陪您二老外出赏银杏情景。还专为您二老银杏树下的照片配了一首小诗《银发生辉银杏金黄- 二老赏京银杏照有感》,后两句是这样写的:
“金秋松劲挺,黄叶展情衷。公园迎来了近90高龄的二老手牵手地观赏银杏,展现了一对情趣与身体同步健康的老人。既是对子女后代莫大的幸福与快乐,也是由衷的敬佩与激励。我们众亲衷心祝愿二老身心,永远像他们身后挺立的青松和高贵典雅的金色银杏一般亲切地陪伴着我们,感染和激励着我们!”
实在难以置信,仅仅三年,照片上与银杏树的闪闪金光相融相通的健康老人竟然如此之快的离我们而去。但是我们坚信,如今您用自己身心融化催生的家乡新银杏、新公孙树,若干年、几十年后,不仅郁郁葱葱绿化家乡的山水生态,更能用它金银般的果实福佑千秋万代子孙。
最后,我还是喜欢再次引用三年前的祝愿送给如今银杏树下的父亲,聊表今日的追思:
“我们众亲衷心祝愿二老身心,永远像他们身后挺立的青松和高贵典雅的金色银杏一般亲切地陪伴着我们,感染和激励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