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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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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德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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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年忌
盧揚平  2018/1/5 5:34:00  浏览:958

爸爸,日子過得好快好殘忍,直到現在,還是很難相信您離開我們已經整整一年了。

記得小時候,最喜歡聽您講故事了。有一則小故事講述的是:“幾個家境不同的小孩子在一塊兒玩,快過年了,地主家的兒子得意洋洋地說:過年我爹給我買了一套新衣服耶!富農家的兒子不甘示弱地說:我爹給我買了一條新褲子耶!貧農家的兒子卻高興地說:我爹給我理了個新頭耶!”有錢人家的孩子穿新衣那是為了顯擺、抖露,窮人家的孩子理個頭髮就感到真正地滿足快樂。還有像“樓上那隻整晚沒有放下的靴子”、“富農的親兒子和養子”等等,往往故事雖短寓意非淺,我們總是聽不夠。

有時,您還會用火柴盒、飯碗、鉛筆當道具,給我們變把戲兒。比如,一顆小石子能乖乖地聽您的指揮,在倒扣在桌上的三個飯碗之間穿來穿去。您吹口氣,一枚硬幣就飛走了,我們急著找呢,您又從小弟的後腦勺給變出來了!您的手指還可以一會兒變長一會兒變短。您還會隨手在舊報紙的邊沿那麼隨便畫上幾筆,各種小動物和西遊記裏的人物,就活靈活現地出現在我們眼前。記事起,您從來沒有打駡過我們。還教會我烙餅、擀面、包餃子。爸爸,有您在家的日子,就是我們最開心的日子。

可是,您實在太忙了,在家的日子太少。常年下鄉、蹲點、出差、開會,一去就是十天半月甚至幾個月。我們幾個就在家數日子,盼著您早點歸來。您蹲點的農村條件差,常常連澡也洗不上。所以,您每次回家都要先痛痛快快洗個澡,可是往往您洗完澡,又忙著開會或者出差去了。當我們放學回來,就只能憑借您留下的淡淡的煙草味和香皂味,興奮地猜想著:爸爸肯定回家來過啦!

那時候的您,雖然工作繁忙,但您是快樂的。您愛開玩笑,院子裏的孩子們都喜歡跟您鬧著玩。您喜歡打藍球,有次不小心還將手指骨弄折了,可是您沒顧上看醫生,那根手指就永遠伸不直了。您熱愛京劇,得空在京胡伴奏下還能吼上幾句,也是有模有樣的。偶而去看場京劇,您還會把我往大衣裏一塞,帶我去看戲。可惜,還沒等到戲開演呢,我就睡著了。

爸爸,您忠城黨的事業,努力工作,毫無保留地傾注畢生心血。女兒不明白,總有一些人顛倒黑白、羅織罪名,想方設法要排擠您、整垮您?雖說,從古至今,凡成大事者都必備超強的隐忍力。可是,您卻因此付出了健康為代價,未免太沉重了吧!

我記得,明明那位蔡叔叔的汗背心布滿小破洞,我因為好奇,才會用小手指去數他背上那些小窟窿的。可是,卻給您招來了:“沒有教育好子女,女兒把蔡XX的背心扯破了”的罪名。明明小弟見小娃娃可愛,順手摸了摸他的頭,娃娃怕生哭了。結果,也給您招來了:“沒有教育好子女,兒子打人”的罪名。要知道,那時的我們也還是娃娃,真不明白天底下還有此等荒謬之事!

我記得,文革初,您因為感冒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引致支氣管擴張吐血住院治療,我小學的班主任黄桂芬老師去醫院探望您,結果被紅衞兵拖去批鬥,打斷了右腿。這事,在我心裏留下的陰影,至今乃揮之不去!

我記得,在您去農場勞動改造前,在家的日子倒是多了些。可是,除了三天兩頭被批鬥或者戴高帽子遊街,就是蹲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我們用撿來的煙頭做的雜牌煙,在煙霧燎繞中絞盡腦汁地寫著檢查交待。有一次,把掛在椅背上的我那件改自媽媽舊衣服的綠色呢大衣點著了,也渾然不知。

那時,媽媽被冠上“資本家女兒”的帽子,受到審查。姐弟三個,兩個被剝奪了上初中的機會。即便上了初中的我,教室門口也曾貼滿了大字報,什麼“走資派的狗崽子”、“現行反革命”等等,駡個狗血淋頭。革委會還把我找去教訓一番,並要我揭發您的“罪行”。別看女兒當時年紀小,心裏卻明白得很,我爸爸是清白的!

爸爸,雖然您從來不和我們提起這些。但我知道,您所承受的磨難遠遠不止我所親身感受和經歷的。大概連您自己也沒想到,當年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打江山,換來的卻是這般苦果?從您漸漸變得沉默,脾氣變得越來越大,動不動就跟我們講大道理。我能體會也能理解,政治的旋渦是多麼殘酷,殘酷到能活生生扭曲一個人的性格。

幾十年拼命工作和精神摧殘,您的身體早已不勝負荷。1972年冬,您終於又病倒了。望著一痰盂、一痰盂端出去的鮮血,我心裏害怕極了!在浙一醫院,您被切除了整葉左肺,終於挺住了。病榻前您曾跟我説:“我最擔心的是,你們都剛初中畢業沒有工作,媽媽收入又低,如果我走了,這個家就完了。”爸爸,面對死神您想到的卻是我們,這就是作為父親的責任感和伟大之處啊!

無論境遇多麼困難,在您的眼裏,黨性和原則永遠高於一切。誰要是利用職務之便謀取私利了,您仍然會不依不撓,誰要對黨和領袖有看法,您就跟誰急。您對我們也一樣嚴格要求,飯桌常常成了您的講台,給我們作思想教育呢!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仕途並不順利的您,為何還要如此堅持?

當年,您把浙江林校從一所默默無聞的地方中等專科學校,搞成了名揚全國的先進。某位領導眼紅了,想把學校重點培養的一位骨幹調走,你為了學校整體發展考量於以婉拒。自此,您又被打擊報復了吧?聽説,多年後他們搞了一本介紹歷年地委各相關部門領導人的書,還硬生生把您的名字給抹掉了,而您的副手卻都羅列在冊?明目張膽幹這種下三濫的事,還是令人非常震驚的!

不過,想想幾十年來,這樣的事情經歷得還少嗎?您把自己的兩個孩子送去農村接受再教育,任憑我們自己去打拼成長。甚至當我被推薦上大學時,公社某領導要您批幾吨等外材來換取,您都回絕了。而某些人,卻憑藉手中大權輕而易舉地將自己資質平平的子女都弄成了新權貴。憑什麼?

雖然,您常常給我們做思想教育,可是我眼裏看到的、心裏感受到的您的這些遭遇,卻徹底影響了我。高考那年,任語文老師說破嘴皮,我還是選擇了理科。這輩子,無論是上學還是工作,我總想離開“政治”和“官場”遠遠的!女兒對不起了!

1984年5月,您因健康原因,提前離休。那兩年,您的健康太糟糕了,人也越來越消瘦,還差點要跟我們交待了呢!醫院查不出原因,醫生也不自信地得出“心臟神經官能症”的結論。有陣子,您和媽媽及小妹暫住我家,我卻陪著兒子住在醫院(小兒肺炎),日子有些艱難耶!

所幸,離休後您不再受制於人,愉快地做自己。帶帶孫子,下下棋,給小學生們上上課,會會老戰友,走訪走訪當年工作的地方,身體狀況才一年年好起來。

記得當年,您和媽媽還住在溫州城西路。離家不遠的翠微山有一泉眼,您每天天不亮,您就去那兒取水。開始是提一個小塑料桶去,後來換成大的,再後來變成挑兩個大塑料桶去了。就連下雨天,您仍然把雨傘綁在身上,堅持去挑水。路人見了,差點下巴都笑掉了!

1999年底,您和媽媽冒“千年蟲”的危險飛來香港看我們,女兒和女婿利用節假日陪著你們到處遊玩。翻看那時的每一張照片,您都笑得特別開心!人也越發顯年輕了!可惜,您希望“有生之年再去一次香港。”的願望,因為健康原因終究未能成行。

2004年9月,我陪您和媽媽一路北上,回老家探親。在濟南,您得了重感冒,幸虧得到好友秋陶同學的悉心照料。她還聘請了司機,用自己的新車把我們送往無棣。她私下告知了無棣縣委,縣委派人迎接您,並帶我們觀光了市容和馳名海外的貝瓷廠。在海豐紀念塔前,您興奮地告訴我:“那時,我常常沿著這條路來縣裏開會。”、“南下前,我們就是在這裏集中的。”令我切身感受到,回家的感覺真好!

“最後再回一次老家。”是您常掛在嘴邊的心願,我們也時時放在心上,希望在您身體條件允許的情况下,再陪您回一次老家。但是,很遺憾,您再也没能踏上家鄉的這塊土地了。

2011年5月,您小便出血,我和大姐一起隨救護車護送您去省城浙一醫院,做了膀光癌切除手術,您再次戰勝了死神。術後這些年,您康復得還不錯。誰知,靜脈血栓這個病魔又找上門來。血栓限制了您的行動,雖然搭了兩次支架,因為阻塞的範圍較大,光靠搭支架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您在生活上還是堅持自理,從不假手他人,特別令我欽佩!

2015年10月,姐弟幾個陪著您,回到您為之付出大好年華和健康的龍泉。縣委大院已經拆得只剩一棟破舊的小樓,您竟一眼就認出那是當年的一棟宿舍樓。老縣委大門前一左一右的兩方荷花池還保留著,西大街也保持著當年的模樣,勾起了我們許多童年的記憶。那天還下著毛毛雨,但不減我們一行的勃勃興致。

2016年9月28日,我回麗水探親,見您又消瘦了,但精神還不錯。當晚,您大外孫和女朋友也利用假期從河南趕回麗水看望您和媽媽。您一邊高興地和我們共進晚餐,一邊跟小雅講他男朋友的童年趣事,溫韾而齊樂融融的情景就像是昨天。

9月30日,我們推著輪椅陪著您,靜悄悄地回到您當年工作的林校,如今的麗水技術學院參觀。滿院的花海,嶄新的教學樓,哪裏還能找到舊時的影子?可是,您卻依然準確記得那些已被拆除的教學樓、辦公樓的位置和那裏的一草一木。

中午,弟弟、弟媳請我們在白雲山下一家農家樂聚餐。您的胃口比平常好,還吃了餃子。讓女兒萬萬沒想到是,那竟是您和我們一起吃的最後的午餐!

傍晚,您親手做好晚飯,卻躺倒在床。您怕我們擔心,說:“我沒事,躺一躺就好了。”我不放心,替您量了體溫,竟然有38.7度。因為,這些年您只要感冒發燒都會出現併發肺部感染等症狀,我們趕緊把您送往市醫院,醫生隨即下令,住院治療。

10月2日,當您知道小外孫和他的女朋友也要來麗水探望您和媽媽時,身處病房的您一再叮囑我要帶他們來見您。爸爸,您總是這樣,任何時候都關心著、愛護著每一位親人和子孫。

記得,您會為了小女兒想吃冰棍,立馬放下手中的飯碗去買冰棍;您會為了給懷孕的兒媳婦煲肉骨湯,每天天不亮去菜場排隊買豬骨頭;您會為了正患偏頭疼的女兒減輕痛楚,親手給我按摩頭部。往事歷歷,我們為有您這樣一位爸爸感到溫暖和幸福!

10月20日,接到大姐的電話,得知您突然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我隨即購買了第二天的機票趕回麗水。天哪!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就是感冒嗎?不就是小便次數多一點嗎?不是說一週後就要出院了嗎?是住院期間,交叉感染了超級病毒嗎?

在重症監護室,您渾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一邊輸血,還一邊做血液透析。手腳被綑綁在床沿,不能動、不能說話,連水都不給喝,還不停給打鎮定劑。我們只能利用每天下午半小時的時間,輪流著進去看您。近半個月的折磨,好不容易等到您從重病監護室出來了,口腔都潰爛了,臉也破了,身上還長了褥瘡。這哪是在治病?簡值是在催毁人的意志啊!

為了讓您得到更好的治療,??院去了市中心醫院。期望在那裡您可以休養生息,早日康復。怎料,從幹部病房轉去心臟內科。胸悶氣閉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又轉去呼吸內科。痰檢一會兒說肺部感染是陽性的,一會兒又說是陰性的,可是您咳出來的痰一直都是金黃色的。病情始終沒有太大起色。為了讓您有個安靜的休息環境,征得主任醫師同意,又由專科病房回到幹部病房。

病魔在消耗您的精氣時也在侵呑您的意志,自重症監護室出來,您已經離不開家人的陪伴。大姐一直陪伴照料著您,非常辛苦。我也再次從香港飛回您的身邊,接替大姐日夜守護著您。病痛折磨著您的身體,也在折磨著我們的心哪!媽媽、姐姐、姐夫和弟弟也常來看您,為減輕您的疼痛,我們還一起給您按摩陪您聊天。一天,您興奮地告訴我:剛才外孫女也來看我了,還跟我聊天呢!見您高興地樣子,女兒心酸哪!

氣閉和疼痛令您非常難受,徹夜不能入眠。您甚至說:“別治了,把氣閉的問題解決了就行了。”每天夜裏,您都催我去向值班醫生要喹硫平來助眠。並叮囑女兒:“如果我睡著了,不要讓護士叫醒我。”可是,護士一會兒量血壓,一會兒清洗褥瘡,一會兒輸液、吃藥,不停地折騰您。就連我們也盼望著能有醫療奇迹出現,您能早日康復。早知一切都是徒勞,真不如當時就讓您好好地睡上一覺!

2016年12月6日,媽媽和小妹接替我,讓我回家梳洗休息,可我睡不著又回到醫院。得知您因為吃了保姆未泡透的餅乾被噎著了,病情急轉直下。當時,我們怕您又被送去重症監護室,希望能在幹部病房保守治療。可醫生堅持說,去重症監護室也許還有救。只好連夜又將您再次送進了那個可怕的地方。

在重症監護室,藥物和疼痛令您時不時失去理智,但我們進去探望您時,您還會用手緊緊地握住我們的手不放。最终,您甚至沒能逃過氣管被切的命運。看著飽受折磨的您,女兒也倍感煎熬。值得欣慰的是,您最疼惜的孫子和曾孫,終於由法國趕回來看您了。入院以來,雖然您沒說,我知道您心裏想他們!

2017年1月5日下午,剛回香港不久的我,接到大姐的電話,得知您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雖然有心理準備,卻没想到噩耗來得這麼快。泪水模糊了我的雙眼,由西灣河一路踉蹌回到筲箕灣的家,放聲大哭!從您感冒發燒到病危以至過世的短短三個月時間裏,從香港到麗水我不停地來回奔波了五趟,在您身邊守護了十七個日夜。但是,卻沒能在您生命的最後一刻陪伴在您的身邊!

最後的日子,您曾跟我說:“你媽媽人很好,只是太老實。子女們都很孝順,兩位女婿也都很好。我還想看到昇昇(我兒子)結婚,還想看到我的曾外孫呢。我捨不得你們啊!“

我勸慰說:“爸爸,我們也不捨得您呀!父母在天在,父母在家在。您要配合醫生好好治療,早日回家!“

您答應我說:“哦。“

唉!人嘛,無論你生平是叱咤風雲的還是平平無奇的,家人和親情才是你永遠不變的牽掛。

爸爸,您所走過光輝卓絕的、艱難曲折的、豐富深刻的人生經歷,帶給我們金錢也買不到的精神財富,我們以您為榮。

爸爸,您請放心吧!您放心不下的媽媽,身體比以前還結實。您惦記的大外孫已於2017年8月30日完婚,我們大家都會好好的,也會照顧好媽媽。

爸爸,但願您在天堂沒有病痛,没有傷害,健康快樂!您是我們的好爸爸,父愛如山,綿延世代。我們永遠愛您、懷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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