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山崩海啸,长歌当哭
9月3日,您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突闻噩耗,外甥女儿心乱如麻!
任谁也没想到会这样突然,给亲人们带来的巨大的不能接受,只怕到如今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还当是一场噩梦袭来,上天在唬我们呢,总有睁眼的时候,总有天亮的时候。
9月2日傍晚,我妈刚把外公外婆送回老家,陪在他们家中一夜。2日傍晚您还去接他们,帮着往楼上搬东西,还跟静静姐打电话说给他们买菜都买好了。3日凌晨五六点您腿疼,一早便叫人扶您去了就近的医院。因身体一向很好,只是有时会犯腰疼,想是人到中年难免累的,一些小毛病事情不算大,并不曾在意。彼时父母、妻子、妹妹都在身边,也能陆续过去看望陪伴,所以大家也没有谁慌。我妈知道您去医院倒是给萧山发了个短信,只告诉说腿有点疼今天去医院看看。大家知道都还没觉得有什么,都说好的,就该去看下。您去医院输了液,一上午都挺好的,家人在旁边陪着,您边输液还能半坐起来吃几口东西。没承想到了中午,您突然喊这怎么一下子剧痛得这样,家人便大喊医生过来瞧,医生进屋来,人已去了大半,心脏复苏了一个小时也没能救回来。这痛与往日必是不同,必是致命的,可谁都不知,人走了,医生诊断为心脏病发导致,属于几分钟间就能猝死的极厉害的那种梗死。您突然撒手人寰,犹如惊天霹雳一般狠狠直打在一家子头顶上,哭得白发苍苍的老父母几乎瘫掉,妹妹、妻子、女儿扑在病床前种种情状不堪叙述。
我妈念我尚在哺乳期,老二是襁褓中的婴孩,什么情况都不肯对我多说的,况且又怎忍开口提及丧亲之痛……彼时自己悲痛都难以缓转,只怕连讲话的力气,复忆一遍刚刚发生种种不堪想的勇气,和举起电话报丧的那一分心力劲都没有了,更兼人多事多,已是六神无主,方寸大乱。所以只告知了大姨和静静姐一家,因为她们近些,能有条件赶回老家。多亏静静姐和姐夫两人,把前前后后所见、所听一一向我道来,我才略略知道了那边的情况。
我怔怔地对着手机屏幕,半天难缓过来,至于您那边的情形——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临终前怎样的仓促和不舍,还有二位年届八旬的老人——您的父母,也是我们的外公外婆,您的妻子——我们的舅妈,在医院目睹如此沉重打击,历劫如此可怕创伤,只怕心中痛得千疮百孔,已是肝肠寸断!我当时回了4个字:不敢想象。
二 、心地纯良,坚强担当
一年未曾谋面,此时脑海中翻翻覆覆都是您忙前忙后、侃侃而谈,古铜色脸上挂着汗水的样子,不禁忆起您的一生。
您是家中长子,也就是我们还刚上小学家里呵护宝贝到不行的年纪,您就早已挑起了家庭的重担,诸如挑粪桶一类粗活、重活,不在话下。既要上学,还要帮父母分担劳作,照顾两个年幼的妹妹。在艰苦的环境中,您却热爱生活,自学了很多才艺,吹得一曲好笛子,田间地头,山林树丛,伴着飘落的花瓣和清脆的鸟语,留下了您美妙的乐声。那是怎样一位气宇轩昂,翩翩潇洒的少年啊,纵然物质条件贫困匮乏,却也夺不去您的音乐梦想。可惜我们再也睹不到您的风采,只能从您的女儿方方妹那里听您曾教过她的笛子,再想象一回您的精湛技艺了。无奈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正是意气风发,满是憧憬的时候,却因信息闭塞,错过了艺术团和大学的招考,只得将音乐梦深埋心底,日后作为业余特长了。否则就以您的演奏水平,至少也能考取师范大学的音乐系,出来当一位器乐演员或是一个音乐老师啊!幸而您的女儿方方妹、静静姐和我都已在学艺道路上小有成就,算是对您的才华、渴望和遗憾,有了一个交待和传承。看到我们个个成才,您也欣慰得不得了,直说将来要把家里放一架三角钢琴,对着窗外山水美景,邀请我们在假期过去采风。现在这一天再也等不到了,只能每年清明祭祀之日,将我们获奖的证书拿给您看一看,瞧一瞧,隔空让您听一听我们的演奏,我们的进步……
纵然命运坎坷捉弄,却从未摧毁您的乐观与善良,对生活、对他人一片热忱,特别对我们晚辈,向来和言悦色,慈爱关心。每次大家“拖家带口”地去一再讨扰,您总说难得聚聚不容易,都是为了回老家看老父母,便力邀大家去您家中居住。为了老的小的度假舒心省心,您自揽一干繁琐事宜,鞠躬尽瘁为大家搞后勤。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浇花锄地,擦抹砌栏,洒扫庭院,整理仓库,呵护文物,洗涮晾晒,乃至给狗狗洗澡剪毛,一丝不苟,家里每个角落都是那么干净体面,什么时候都把一切打点得妥妥贴贴,七点就把全家每日瓜果粮蔬从菜市场买回来,再开车出门开始一天的上班。大家玩心一起,想趁着在老家去旅游,诸如您已爬过无数遍的黄山,去过无数次的呈坎、宏村一类古民居景点,为了让大家满意,您不厌其烦,一回回安排带领大家前去,有您在就是世上最好也最有耐心的导游。无论再劳累,您却从来不“居功”,也不言一句辛苦。正如在工作中您也总是勤勤恳恳,乐于助人,高风亮节,淡泊浮名。
三 、素疼甥女,视如己出
静静姐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您的妹妹她的母亲,在历经孤独的打击后,又陆续经历下岗、车祸、病痛缠身,鬼门关前绕回来。是您在身边,鼓励妹妹渡过难关,尽己所能帮衬,妹妹们、老人们遇到事情,都是您站出来撑腰,让别人不敢欺负他们。您看着静静进了大学,考取理想工作,结婚生子。对静静的小心宝,您也是该说说该管管,疼爱得不得了,一年中小心宝在您家客居就是好几个月,正是不分彼此,如自己孙女一样对待。您名义上是舅舅,实质上就是静静姐的父亲一般。又何止静静姐,作为舅舅,您待我,不也同待自己女儿一样的?您待我的淘宝,不也同自己的孙女一样吗,去年她在您家玩得是那样开心,您一逗她她就拍手哈哈笑,为她拍那样可爱照片。您酷爱摄影,三角架长枪短炮给我们全家福,唯独少了您自己,您随手为大家记录欢乐瞬间,留下温馨回忆,不论是过年聚餐,还是游山玩水,你的手机、相机里都是我们,自己的什么都没有,那么多全是孩子们,是家人们。您走了,您的爱犬奥利奥像失掉了魂,从今往后,更是再没有人学“奥利奥”叫逗心宝了!幽默风趣谈笑风生喜爱孩子的您走了,人间再无“处处没有鸟”!这正是我们极度不舍您离去,无比思念您的原因,将来我们也会给我们的小宝们讲您,讲她们小时候那样疼她们的您。您是家族中的主心骨,是大家的榜样,是这样一个值得人尊敬、爱戴的好舅舅。
1998年六一儿童节,黄山市举行“家家乐”才艺比赛,顾名思义即亲子齐上阵,联手演节目。其中有一组特殊的家庭组合,让观众耳目一新,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这三个人并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对表姐妹和她们的舅舅。这个舅舅就是您。当时方方妹也参赛了,她在我们姐妹三个中间本身就最具天赋,她和她的妈妈、奶奶有一个表演唱节目。而充满文艺细胞的您加入方方妹她们这个节目锦上添花,效果更是完美。奈何我和静静姐这边遇到难处,我们妈妈都拿不出表演来,我们两个小朋友心急如焚,眼看不能上台。是您主动提出尽您的力量帮助我俩实现梦想,您决定放弃参与自己女儿的节目,让我俩组一个四手联弹节目,再添上您这一位大人进来合奏助演,这就成了家庭组合。最后,我们的节目取得了比方方妹更加好的名次,我俩开心得不得了,感谢您视我们胜似亲生,也感谢妹妹和舅妈能这样理解。二十年弹指一挥,当时我们四手联弹什么乐曲早忘掉了,但您在旁边打沙球为我们伴奏的样子仍历历在目。
四、轻利重义,燃烧忘我
除了音乐,除了工作,您从年轻时便迷上了古董文玩,不同于以此为“副业”谋利的人,您只作兴趣,只进不出,酷爱它们,视若珍宝。您搞收藏,完于出于一腔对美好事物的珍视。您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对历史与文化仰慕欣赏,心性超凡脱俗,因此格外敏感,体会到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好处。遇见有价值的便要收来,并好生珍藏,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家中俨然一个博物馆。您的精神世界永远那样丰沛,充实,对文化知识的爱好与不断追求,带来无限幸福与喜悦。家人自是都支持的,只是支持之余底下都为您物质生活简朴艰苦担忧,看着您省吃俭用,缩衣节食,不免十分心疼。您却乐在其中,从不听劝。您用勤劳和汗水盖起了这样一座陈放古董宝贝,又能供家人齐聚的大房子,终于实现了您一生的愿望,可是您也累得倒下了。
这次您刚从外地车马劳顿出差回来,直工作到去世前一天,又为回到老家的父母接风洗尘,安排家中大小事宜。您年享59,已苦了半生,正是该卸下担子好好休息,享享清福的时候,却不料天妒英杰,残忍夺去一切。这样一辈子辛苦的一个人,车轱辘般转了几十年,不分白昼,没有寒暑,甚至过年,也只会比平日更忙。总想着上上下下一大家子生活、里里外外事业和家务全得靠自己支撑操劳,哪能小毛小病就倒了,哪里顾得上为自己做体检,给自己放个假,让自己休个养?直到这如山般伟岸,如顶梁柱般坚强,却实际早已不年轻的身躯轰然倒下,也许,您才肯闭上眼,终于能睡个好觉。可是,您走得那样匆忙,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您是个大好人,是个极聪明、极能干的人。近到身边社情民意,远到国家新闻国际大事,各种时事评论,没您说不上几句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表面上您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不是什么名人大家,但您关心社会的劲头,洞察问题的本领,我们都是清楚的,只可惜被时代所误,未能一展抱负,以致清贫一生,默默无闻。在别人看来,您只是一位普通的职工,但我们亲人是最懂您的,您是一个充满才华,永远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的“傻”人,“痴”人,傻傻奉献,痴痴付出,看着家人平安喜乐,您便笑呵呵的,觉得一切辛苦都值!您古道热肠,为单位,帮朋友,您心痴情挚,爱家人,钻爱好,俯首一世为家庭甘抛血汗揽繁累乐不知倦亦谦亦慈,痴心半生交事业愿展才学创功绩素淡名利无怨无悔。
五、凉夜忆舅 不胜哀思
遥遥北方,山高水长,秋草枯黄,残夜微凉。笔落于此,不能言心中悔愧之情万一,记忆纷杂,信手拈来,聊表寄托。所念所忧之事,更有您驾鹤之后,妻儿老小如何能节哀顺变,如何肯面对现实?人生最残忍的事,莫过于老年丧子、中年丧夫、少年丧父,可这一切却生生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二位耄耋老人白发送黑发,哀痛难言,您年幼时就因为条件艰难苦了您的童年,才大一点便憾别大学梦,早早上班帮养妹妹们孝顺父母,这些年日子刚稍稍好些,您却忙得一刻没停下来。他们一定心疼极了,觉得您的这一生实在太苦了,也太委屈了。况且这样孝顺的好儿子,把父母接到身边长期相依相伴,无微不至,一粥一饭地关照到,他们根本无法离得开您一天啊,今后让他们怎么面对?而方方妹,您的女儿才20多岁,她刚被培养得这么优秀,进入文艺团施展艺术才华,还没来及成家、尽孝,您恐怕她的什么好也没有享到,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无止境的付出了。她从小到大被您呵护得天真快乐,无忧无虑,从念书到工作,没受过一点苦,操过一点心,成长成为一个拥有纯洁的心灵、开朗的性格、美丽自信的女孩。作为亲戚已是悲伤难抑,而他们的悲痛,一定更胜我们千百倍。恐怕您最不舍的,也正是老父老母、挚爱的弱妻幼女。他们今后的生活,就交给我们来照管吧,一家人抱成一团,没有过不去的坎。您安心、安息,一路走好吧!往生极乐世界里,再没有尘世种种沧桑磨难,在人间的我们会照料好您身后的一切,化悲痛为力量,继承您的遗志,为您祈福,为您祷告!苍天无眼,呜呼哀哉!
您说走就走,留下两位老人和孤儿寡母,家中乱作一团,匆匆间谨以此篇悼文,托在老家的母亲烧给您,以尽痛悔之心,再去您坟上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