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爱的祖亲:
最近,在网上售卖您老致李剑华、胡绣枫夫妇的信札,原件共四张。信的主要内容是您老为某同志异地调动(工作)等事,知会李剑华夫妇。纸张泛黄,并有装订眼,没有信封。
您老过去没跟我谈起李剑华、胡绣枫,我从网上查询了他俩的相关信息。
李剑华(1900-1993),男,四川大邑人,是中共早期党内的杰出学者、大学教授。1934年3月,李剑华同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担任国民党多地要职,并以此为掩护为共产党积极开展地下工作,接受周恩来、李克农等中央领导同志的直接领导。"战斗在敌人心脏”里的李剑华同志,先后与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周旋,冒着随时有可能暴露的风险,将获得的重要情报传递给同志们。
李剑华曾从政多年,是副市长级离休干部,更是一位有风骨的共产党员。同时,他也是一位贡献卓著的大学者。1980年1月25日经中共上海市委批准,李剑华等同志筹办了近半年的上海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正式成立。
胡绣枫原名胡寿华,系民国四大才女之一(潘柳黛、张爱玲、苏青)关露(原名胡寿楣,关露是笔名,著有《太平洋上的歌声》、《新旧时代》、《都市的烦恼》、《苹果园》等文学作品)的亲妹妹。
胡绣枫同志还被汪伪大汉奸、上海沪西76号魔窟的主人——李士群视为“救命大恩人”。原来,李士群早期也是中共党员,1932年被国民党中统逮捕用刑后叛变。他的妻子叶吉卿此时正怀孕,在走投无路之际,是胡绣枫出手收留了她。叶从浙江老家生完孩子后就一直住在胡绣枫南京的家中。李士群出狱后,一家人都曾借住在胡家,关露因此也和李士群夫妇熟悉起来。此后,李士群一直视胡氏姐妹为救命恩人,时时想着报答。
胡绣枫和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是复旦大学同学。李剑华早年因办左翼刊物被国民党当局抓捕关押,胡绣枫四处托人营救,也曾找叶吉卿帮忙。李士群是很听叶吉卿话的人,自然多少出了点力气。李剑华出狱后,夫妻俩在功德林素食馆设宴答谢有关人员,其中有为李剑华竭力奔走相救的沈钧儒、褚辅成等人,也有李士群。
1939年,李士群通过关系向中共转达了愿意彼此建立联系,并向中共提供日伪重要情报的意向。李士群此时选定的双方联络人就是胡绣枫。但当时胡绣枫正协助李剑华在湖北宜昌工作,走不开。中央遂安排胡绣枫的姐姐,著名女作家、中共秘密党员——关露担任联络人。关露由此打入汪伪76号内部卧底,经历了不少艰辛困苦。胡绣枫同志晚年曾说:“我不该把我姐姐认识李士群的事情告诉潘汉年!到76号李士群那里,本应我去。结果却让我姐姐代我去了。我姐姐后来受潘汉年案牵连,两次入狱,十年坐牢。皆因我这句话引起。去76号和后来受牵连遭罪的也都应该是我,可都让我姐姐代替了!我这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我姐姐!”
1982年3月,潘汉年冤案得到平反。中央组织部也做出了《关于为关露同志平反的决定》,为她彻底恢复名誉,并完全纠正了过去所谓“潜伏期间她没为党做多少工作,反而干了很多汉奸勾当”的荒唐结论。关露“有朝一日党会为我彻底平反”的最大的人生心愿终于实现了。
但长期的苦难也使她此刻顿觉身心疲惫。
1982年12月5日,在完成了潘汉年的资料编辑和自己的回忆录后,在北京东四头条203号文化部宿舍的筒子楼一间10平米的住室里,关露——这位当年和丁玲、张爱玲、苏青并称四大才女的左联作家,先支走了保姆,又支走了来帮她整理回忆录的老友陈慧芝,然后穿戴整齐,躺在床上服下了两瓶安眠药。
她为革命事业牺牲了自己的名誉、爱情、自由、文学事业……去卧底汪伪巢穴,而为了不暴露与日伪间的秘密关系,又被定为‘文化汉奸’,而蒙受了43年的骂名,坐完功德林监狱又坐秦城监狱。在得知党终于为她平反正名后,她衣冠整洁地走了,“质白洁来还洁去”。 终年75岁,终生未婚,无儿无女。
她死在寒冷的冬天。没有人为她守夜。
她一生的牺牲换来了五分钟的告别仪式。因为是自杀,没有悼词。
人们在整理关露遗物的时候发现,陪伴关露走完人生最后一刻的是一个大塑料娃娃。
她的身边还保存着一张恋人王炳南的照片,照片背后除了王炳南题写的“你关心我一时,我关心你一世”,还有关露写的两句诗:“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我独痴。”(晓 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