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爸爸喜欢讲故事，从他小学读书，到文革上山下乡，居家旅行，文革时斗过别人，也被别人斗倒撤职过，有说不完的故事。
    有些是关于读书的事。爸读小学初中时，带粥和咸菜去学校，解放后百废待兴，生活很艰苦吧。初中毕业时，爸爸很聪明地选择去读中专，因为中专入学时不需要政治审查。我的伯父选择了读高中考大学的路，后来真考上了在北京的大学，最终因为有个亲戚有政治问题，没通过政治审查而没能去读，遗憾一世。我们到过伯父家，看到地上散落着一堆天书一样的发黄的数学书。
    有些故事爸反复强调是真的，但还是没什么人相信。其中一则是，大概有二十几年前，爸在地区水产局的家里见一红衣女孩，坐在衣柜上，是那种向上开盖、四角有铜片的老式四方衣柜，冲着爸爸笑，爸爸以为是我们的朋友，没去问，过会再转头一看，不见了。这是很多年后才敢对我们说的。
    也有些是喝了酒随便吹牛的，例如说文革时爸坐免费火车到北京申冤，高层领导例如江青接见的事。
    也有些自己也模糊的不成型的故事，有一次爸下乡时到过一个村，村里有一颗盘根错节的茂盛古树，树荫下可供纳凉，有土地公的灵位，有人在树下瞬间消失。
    几十年的大部份时间是在奔波变幻与清苦困顿的交替中度过的。